“伯母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宴妮倒好热茶,递给祁夫人后,在一旁的小沙发里坐下。
知道她这套小公寓的人很少,祁夫人莫名其妙找来,她总觉得来者不善。
“妮妮呀。”祁夫人漫不经心喝了口热茶,面上始终带笑,“你觉得伯母待你如何?”
祁宴两家有些交情,小时候宴妮是见过祁夫人的,那时候她还没上学,夫人太太们又爱打麻将,她被抱去祁家老宅玩过,祁夫人也抱过她。
只是那时候太小,现在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伯母待我自然是好的。”宴妮脸上是清浅笑意,淡淡的,些许温柔,
她不太会和长辈相处,只能微笑,问什么答什么。
“你第一次逃婚,人都联系不上,但好歹你父母提前说了声,第二次逃婚,一切都准备好了,祁家拿出最大的阵仗排面接孙媳妇,你面都不露,叫父母来现场退婚,下祁家面子。”祁夫人说着可能生气了,捏着杯子的手愈发用力,“妮妮,这些我是不是都忍了,跟你不计前嫌了?伯母待你好不好?”
“是,好。”宴妮点头,乖乖听训,小声的解释,“伯母,第一次是因为我出意外撞到脑袋失忆了,第二次……”
祁夫人现在看到她装乖的样子就反感,冷声质问她,“第二次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我父母受到胁迫,要我在订婚宴当天悔婚,不然就毁掉宴家,伯母……我也是有苦衷的,对不起。”宴妮知道这段话很苍白,但她也想表明自己不是故意的。
祁夫人听了她这段话,气的拍心口,“宴妮,你以前那些视频我看过,但我看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收心了,变乖了,没想到你是装乖,还撒谎成性!”
宴妮脸上被扔了一沓照片。
是各个角度的,她和祁书言在车里接吻的照片。
“你把我们祁家当什么?订婚前一晚和未婚夫的小叔搞在一起?你当真要靠着这张脸去做狐狸精,见一个勾搭一个,你要点脸面行吗宴妮?”
宴妮捏着那些照片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她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被人知道了。
她曾侥幸过的,明知他们不是善始,也侥幸过,或许别人不会那样看待她,看待他们。
“伯母,我……”她想说什么,发现根本没什么可说的,事实不就如此吗。
没什么可辩解的了。
她就是订婚前一晚和未婚夫的小叔接吻了,现在还和小叔在一起了。
不齿,禁忌,苦苦挣扎也逃脱不开。
“宴妮,宴家是不是没教过你羞耻二字?你和祁书言搞到一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你道歉那天和他都穿墨绿色衣衫,我还以为只是巧合,你是诚心来道歉的,祁家好吃好喝接待你,你却是来耀武扬威的把祁家人都耍了一遍!”
宴妮低头,紧紧攥着那几张照片,心像是被人烫烂了一个洞,痛的她快无法呼吸。
她是真心道歉的。
“你本事真大呀,连嘉寒都替你瞒着,让我们所有人被蒙在鼓里,你对得起他吗?为什么还在纠缠他,为什么退了他两次订婚还要缠着他,宴妮你都烂成这样了,求求你放过我儿子吧!”
又是一沓照片扔过来,散在地上,全是她和祁嘉寒在一起的照片,散步,吃饭,聊天。
宴妮落下泪来,伸手想要去拉祁夫人的手,安抚下她的情绪和她好好说清楚,却被她恶狠狠的拍开。
“妮妮,放过我儿子吧,你这样子真的配不上他,也放过祁家,放过祁书言好吗?算伯母求你。”祁夫人垂着眉眼,像是有无尽的懊悔和悲伤,“你和祁书言在一起了是吗,如果这件事被外人知晓,对他,对你,你知道别人会怎么说吗?你们一辈子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空调的风很暖,宴妮却如坠冰窟,她的心已经痛麻木了,只有眼泪,空洞的流着。
“伯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错?你有什么错?你把祁家耍的团团转的时候有觉得自己错了吗?”祁夫人情绪有些激动,还是忍不下这怒气,咄咄逼人,“你又以为祁书言有多喜欢你,他不过也是利用你,你以为他真的会喜欢一个永远见不了天日的女人吗,你宴妮和他祁书言是一对说出去都要遭人唾弃,他最多让你做个三,老爷子催了他也是要娶妻生子的,宴妮,到时候你就是个笑话。”
宴妮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她和祁书言的结局吧,怎么会善终呢。
他说,别离开他。
他说,一定求来善始善终。
可没来善始,哪来善终呢?
怎么配善终呢?
他们之间不是姻缘,自始至终都是缠得对方快要窒息的孽缘。
他问她,爱不爱。
不爱了。
“宴妮,为祁家好,为宴家好,也为你自己,别再染指祁家的任何一个男人了,嘉寒,祁书言,能不能都断干净,为自己赢一点体面?”
“好。”宴妮咬着牙哽咽,忍着不让眼泪再落下,“我都断干净,我跟祁家的任何人,都不会再有瓜葛。”
祁书言,不敢爱了。
祁书言,故事终于落幕了。
“你要是还缠着我儿子怎么办!你要是还这么不知廉耻得勾引他小叔怎么办!宴妮,你这么会欺骗,我怎么信的过你?!”祁夫人红了眼,怒吼。
宴妮在祁夫人身前跪下,目光空洞着,痛的眼泪都干涸,抓着她的衣角祈求,“不会的伯母,我不会再出现在他们眼前,我真的不会再见他了,我可以的,伯母你信我,求您,别再逼我了……”
她放手了。
只想躲起来,把自己的心缝补好。
“宴妮,不是伯母逼你,你跟嘉寒不可能了,跟祁书言更无可能,硬结果,也是恶果,何况他只是利用你,这恶果还得你自己吃。”祁夫人的目的达到了,起身,毫不留恋的离开。
空荡荡的屋子,只剩宴妮一人。
她还跪在地上,垂着脑袋,没有眼泪,没有表情。
像忏悔,也像一种无声的,巨大的悲鸣,压抑的喘不过气。
窗外,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