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鲁莽地拔出来,万一伤到心脏就无力回天了。
大夫不由得皱起眉头,心里焦急得像火烧。
现在伤口已经开始慢慢往外渗血,如果迟迟不做决定,江玄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彭斌看大夫一脸愁容,也明白这事很棘手。
他也看得出来,江玄的箭伤不容小觑。
江玄强撑着,问大夫:“我没救了?”
听到江玄话中透露出放弃之意,彭斌急忙轻轻抓住江玄的肩头。
“王爷,万不可有此念头啊!”
大夫心里也很急,但要想完整取出这箭,恐怕现在只有剖胸这一条路了。
虽然剖胸取箭之前也有过先例,
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稍有差池,江玄就可能命丧于此。
江玄抬头望向大夫:“没事,您是大夫,尽管施展您的医术救治就好,能活能死,全凭江某自己的造化,后果无需您承担。”
江玄强忍着剧痛,对大夫一字一句地说。
这话也让感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王爷,要是老朽没能治好您,老朽愿陪您一起去。既然王爷要尝试,老朽绝不推辞。”
按照大夫的指示,彭斌做好了一切准备。
药酒、火把、热水、剪刀,还有新洗净的白布。
彭斌用匕首,一点一点把江玄身上的盔甲剥下来。
烛光下,白皙的皮肤上已满是黑红的血迹。
大夫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进来,把药放在江玄手边:“王爷,请服下此药,能减轻一些痛苦。”
江玄望着那的药,轻轻摇头:“这样会影响明天的战斗,若江某有幸活到明日日出,还要上阵杀敌。”
大夫也知道,现在已无再多犹豫的时间。
既然江玄坚持,大夫也只能顺从,直接把刀在火上慢慢烤到微红,然后浸入药酒里。
白烟从酒液上升起,大夫终于准备就绪,拿起小刀,小心翼翼地划开江玄的皮肉。
这支箭在江玄胸腔里待久了,他已经对这种痛感习以为常,变得有些麻木。
大夫这一刀下去,却带来一阵钻心的痛。
江玄咬紧牙关,硬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还故意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对着大夫安慰道:“您尽管放手去做,我江某人扛得住。”
听到江玄的语气,大夫心里的紧张也稍微缓解了一些。
随后,大夫全神贯注地开始仔细清理江玄胸前的箭伤。
时间差不多过去了一个时辰,那截箭终于完好无损地从江玄的胸口取了出来。
大夫趁势一鼓作气,用针线将江玄的伤口仔细缝合。
见没有新鲜血液再流出,大夫便将药酒涂抹在江玄胸口缝合好的伤口上,
接着又裹了好几层白布。
这一系列操作完成后,他才真正松了口气。
接着,他又转而处理江玄身上的其他伤口。
虽然伤口已经缝合,但胸口依然疼痛难忍。
江玄只当这是伤口未完全恢复的缘故,
咬紧牙关,一句怨言也没有。
等到伤口处理完毕,江玄才轻轻地吐了口气。
这样的痛楚,确实非一般人所能忍受。
大夫为江玄处理完最后一个伤口,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敬意。
“仙子送的药还没用过,您曾交代,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宜使用。但是,鉴于伤势实在太严重,如果一个时辰后仍有大量出血,老夫恐怕不得不动用仙子赐予的灵药了。”
江玄觉得对方说得合情合理,便慎重地点了点头。
他也清楚,药物历来都是稀缺资源,
紧急时刻应保留以备紧急之需。
处理完毕,彭斌也放松下来,上前对江玄说:“王爷,您先休息一会儿吧,至少等天亮了再商讨战事。”
但江玄轻轻摇头:“我现在不能休息,若睡下,至少六七个时辰内很难醒来。让所有军队集合到兵营,我们今晚就要讨论明日的作战策略。”
江玄脑海中回想着袭击军队的数量和来源,
心中已有几分头绪。
今日这些袭击的军队行动有序,显然不是临时起意。
看来在我方进攻之际,他们已悄悄设下伏兵。
二皇子城府颇深,绝不会使如此简单的计策。
这样的战斗,消耗的是兵力和武器,
显然,大二皇子的矛盾正在慢慢浮出水面。
目前二皇子是想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
如果次日我方继续去攻打大皇子,二皇子应该暂时不会介入。
江玄思索着,吃力地抓住彭斌的手臂,另一手解开腰间的佩剑,用它支撑地面,权当拐杖。
江玄艰难地站起身,朝兵营走去。
见江玄能自主行动,彭斌便放心地去召集军队听候指令。
尽管士兵们整夜战斗,但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个个精神抖擞,
专注地聆听江玄的命令。
“全体将士听令!休息两时辰,待天明时,全体向外出击!”
江玄一边说着,胸口却传来一阵奇怪的瘙痒感。
但他顾不上那么多,继续部署各位将军如何分兵布阵。
正当江玄说话间,彭斌忽然迎面走近。
急急忙忙的,大声喊着:“赶紧找大夫来!”
江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方什么意思,刚要开口问,突然感觉前胸一阵发热。
他低头一看,白色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了好大一片。
这时候,那绷带已经吸不了从伤口流出来的血,而是汩汩往外淌。
大夫过来一瞧江玄的情形,连忙大叫:“快取仙女赐的药来!”
江玄本还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原本清晰的脑子突然间变得浑浑噩噩。
一时间,他竟有点分不清这是真的还是在做梦,耳边却猛然响起一阵嘈杂声。
但他又感觉自己与这片混乱隔得很远。
彭斌见江玄猛然栽倒在地,不由得一阵慌乱。
可他还是强作镇定地对其他将军说:“王爷受了重伤,但是王爷早有交代,如有不测,一切按原计划行事。”
“遵命!”
下面的士兵们齐声应答。
江玄也被匆匆抬走了。
江玄隐约听见一个声音,温柔又亲切:“玄儿?别睡,睡了就醒不来了。”
“娘……”
江玄迟疑地张了张嘴,但在说出这两个字时,心里猛地一凉。
母亲已去世多年。
而母亲的逝去,始终是江玄一生解不开的心结。
即便如此,江玄想起这些,仍不由自主地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可四周一片漆黑,江玄怎么找也找不到出路。
耳边那若隐若现的声音越来越焦急。
“别睡,别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