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岚蹙了蹙眉，拿出手帕，轻咳两声，刻意将手帕上的血渍露出来。
安九道：“抱歉，殿下她今日过于劳累。”
孙云峥也不是第一次和楚瑾岚打配合了，立马着急忙慌的说道：“来人，快去请大夫！”
楚瑾岚匆匆从堂下离开，朝堂上的人紧随其后，刹那间，只剩下跪拜在地的秦周氏和秦一，还有外面的民众。
“你们当真不知好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脸面去让长公主为你撑腰！”
“就是，若是殿下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们怕是两条命都不够赔的！”
“垃圾！”
“......”
另一侧被护送进大理寺的楚瑾岚下一瞬收起了手帕。
孙云峥跟在后面，念叨着：“殿下今日怎么出门了？要是伤到该怎么办啊？”
楚瑾岚随意坐下，不耐烦地说道：“老头，你好啰嗦啊。”
孙云峥很自然地在楚瑾岚对面坐下，说道：“殿下，我大理寺可经不起你再折腾一会了，这才刚翻修完！”
楚瑾岚翻了白眼过去：“那你不是得了一座新的府邸吗？吃了便宜还卖乖。”
孙云峥嘿嘿一笑：“殿下，话不能这么说啊，翻修那段时间，我们大理寺少办了许多案子，本来民众对我们就不怎么信任，现在更甚。”
楚瑾岚说道：“不跟你说别的，我有事问你。”
“殿下您问。”孙云峥非常献媚将一杯茶递了过去。
“宇文瑶怎么样了？”
孙云峥说道：“殿下，宇文瑶前些日子已经被皇上下令处斩了。”
“这我能不知道吗？孙大人，我们俩交情不浅，我也不难为你，你也知道我对宇文家的人恨得入骨，但本宫却从其他地方听到些消息，不知真假。”
孙云峥说道：“殿下可别难为我了，妄议上面的那位，我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楚瑾岚缓缓张口：“三日后，我父皇寿辰的贺礼我给你包了。”
孙云峥立马道：“殿下，我不能多说，只是，宇文瑶当初那番话传出来的时候，皇上立刻下令让我们尽快斩了她。”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说也就说了，现在朝中大臣几乎都知道这件事，现在还能骗点东西出来也不亏，毕竟每年皇帝寿辰他都能掉一大把头发，礼物若是不够贵重，皇帝那个小气的定会记恨，可偏偏他两袖清风，哪来这么多钱啊！
楚瑾岚点头：“大人可有所猜测？”
小老头忙摇头：“殿下可别乱说啊，我们大理寺不掺和政务的，我们只办该办的人。”
楚瑾岚轻笑道：“孙大人可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大理寺算是要职，最近应当有不少人找你吧。”
孙云峥一脸苦相：“哎，最近人的确不少，可近来我的政务繁忙啊，殿下，你看看我这黑眼圈，熬了不少夜呢？”
楚瑾岚状似诧异：“怎么会，近来京城应当还算安定。”
孙云峥说道：“哎，虽说安定，但也耐不住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来找我们啊，甚至几年前的事情还要翻出来重提。”
楚瑾岚笑道：“那当真是辛苦了。不过几年前的事情还翻出来重提，应当也算大事，不应当重视吗？”
孙云峥唉声叹气：“那确实应该，可那报案人说前些年的科举有问题。”
“有问题？不应当彻查吗？”
孙云峥说道：“殿下，你可能有所不知，科举制严苛至极，绝无可能有纰漏。”
“为何？”
孙云峥嘿嘿一笑：“因为科举时的巡查是大理寺负责的。”
楚瑾岚笑了起来。
孙云峥接着说道：“别说大理寺了，若是科举出问题里，牵扯的可还有礼部和吏部，甚至那知贡举可能会被撤职的！所以，无论是谁，都不会想科举出问题的。”
（pS：唐朝知贡举是负责主持进士考试，一般由朝廷名望大臣担任。）
楚瑾岚皱眉，颇为担忧地问道：“那若是出了问题呢？”
孙云峥说道：“若是出了问题，那我这大理寺可就又要忙起来了。不过，近些日子这些荒谬的案子也没了，应当是那报案人死心了。”
“怎么说？”
孙云峥说道：“都当是饭后闲聊，殿下听听也就算了。往年来，类似的报案并不算少，许多落榜者都心中有所不满，认为是朝廷有问题，便想要彻查，我们大理寺也查过，并无问题，一开始还耐心劝道，可并无用处，便敷衍了事，那些报案人见讨不到好处，便算了。”
楚瑾岚问道：“若是混入真的怎么办？”
孙云峥说道：“我曾也担心过，可朝廷不给我们增派人手，可那刑部又是二皇子的人，案子不办，人也不抓，全都丢给我们了，前些日子，韩磊被停职查办，他们的任务我们大理寺也接收了不少，我们实在是忙不过来啊！就像如今社会安定，但我们大理寺依旧忙的不可开交。”
楚瑾岚皱眉：“我不通政务，只是，这政务安排不应当合理点吗？”
孙云峥说道：“殿下，和你说句真心话，现如今太子党和二皇子党闹得不可开交，谁有空搭理咱们啊他们只顾得上党派斗争，平日里的事务全部都推给我们了！难啊！”
孙云峥眼神中透着清明，罕见地有几分正经。
“殿下，我曾也有凌云壮志，可你想想，若是大理寺卿当真公正，我可还有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机会？有些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楚瑾岚沉默着。
孙云峥继续道：“殿下莫要嫌我这个小老头说的多了。说实在的，我只是各党派争斗的棋子，倘若真的有什么危害社稷的事情入了局，我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尽我所能，尽量做到公正，至少为百姓好歹谋点好处，做点我能做的。”
街道上的人吵吵嚷嚷，街边的女子争奇斗艳，小商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可就在这么繁华安详的地方，周遭仍旧有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流民......
有些事情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却又都默契地闭口不言，共同隐藏在看似平静地水面之下。
楚瑾岚有些茫然，他做这么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倘若真的有什么天命之女，那至少让这混乱的朝堂不要影响尘世的安定。
尘世腐朽不堪，却又充满着一股令人向往的烟火气，那是他不曾接触的......
“安九，你信有神吗？”
“从前不信。”
“为什么信了？”
安九望着楚瑾岚的背影，想起幼时的楚瑾岚逆着光站在自己的面前，仿佛天神降临般，耀眼到让她久久不能忘却。
她会永远忠诚于自己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