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场中,六芒星的阵法光芒逐渐消散,法阵中间的若离眼睛缓缓睁开。
凭借着绫鸢强大的治疗能力,以及【量子重塑】的巨大效力下,她已经完全脱离了生命危险,就连后颈的端口都修复的差不多了。
虽然她依然躺在林一的怀里,身体虚弱,没法自己站起来。
但等到药效进一步吸收,自由移动应该是早晚的事情了。
不愧是顶级的治疗型球娘,和顶级的治疗型药剂啊!
若离脸色苍白,但比起刚落地的时候那碎瓷纹路、脆弱到随时都会裂开般的皮肤,此刻俏脸再次变得光滑白皙,弹力紧致。
若离胸口每一次轻微又规律的起伏,都说明着她在重新掌控这具身体。
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睁开了眼睛。
如果说之前的若离是坚强而美丽的话,
这会更多的是一种静谧且脆弱的美感,犹如娇弱的花朵,反而显得楚楚动人。
若离聚集力气,很勉强的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询问救下她性命的人:
“绫鸢呢?”
“嗯?”
林一扫向旁边后又看向周围,四处打量,却发现绫鸢已经不见了。
“刚才还在这里的”,林一安慰若离,“你先别急,我去找!”
林一把怀里的若离交给晓月,正要离开时,周建安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臂。
周建安详细告知了林一所有关于黑山羊的始末。
而绫鸢的形态,正是黑山羊!
林一抬起头,发现观众看他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每个人都想要尽可能的和黑山羊有关的一切割开关系,那是邪祟,那是妖孽,那是真正的异类。
不管对于人类还是球娘,都是如此。
“虽然法律没有明令限制,但是大家对黑山羊的态度都是避之不及的。”周建安补充完了最后一句话。
听到这些话后,林一拳头紧握,非常愤怒。
绫鸢那个无比乖巧懂事的球娘,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言行,生怕打扰到别人,麻烦到别人。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只是因为自己的出身,就受到如此偏见吗?
生来就带有原罪?
这到底是谁定的道理?
……
体育场内部漆黑空荡的安全通道内,
绫鸢独自坐在冰冷的台阶上。
以黑山羊形态进行治疗后,她的双角、尾巴并不会立即消失,而是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她觉得自己现在根本没法见人。
但好像,见不见人什么的,也没什么关系了吧。
世界很大,人心却很小啊。
绫鸢最开始,并不像现在这么淡漠。
极端的拒绝一切善意、友情、亲密关系。
她其实还挺合群的。
来到群星中心第一天的中午,刚刚结束训练赛的球娘们,一排排坐在看台的边缘上。
她们吃着雪糕,摆动着少女青春活力的双腿,用鞋跟敲打着墙壁。
欢声笑语间,是对未来的向往。
会遇到什么样的master?会去哪里踢球?会不会去到最高的舞台?
十三个人,晃动着二十六条线条优美的玉腿。
绫鸢也在其中。
不知道是谁,提出了变身成战斗形态的想法。
一呼百应,球娘们纷纷变身,各有各的特色和精致。
她们互相夸赞,像极了人类的闺蜜间互相称赞衣服、小裙子、以及身材。
轮到绫鸢的时候,她展开了黑山羊的形态。
如果当时她知道黑山羊的传说的话,或许死也不会展开了。
所以那时候回应她的,不再是之前的夸赞、掌声、哪怕是假意的恭维。
而是嫌恶的眼神和攻击的谩骂,以及避如蛇蝎的动作。
从那天开始,看台上边缘上,就只剩下孤零零的绫鸢,她那两条晃动的双腿了。
也是在那个只有她一个人是黑白的时刻,她领悟了觉醒技
——【纸鸢】
【纸鸢】会在球场上空形成一只无线风筝,俯瞰全局。
那只纸鸢能够帮她看清楚每一个队友的位置。
但可惜的是,她再也没有任何队友了。
从那天晚上开始,绫鸢就开始独自在球场中放着那只纸鸢。
那只能飞到空中近五十米的纸鸢,越过了群星中心的高墙,替她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为什么世界很大,人心却很小?”
虽然【纸鸢】的持续时间只有五分钟,但那五分钟,是绫鸢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有人说:“当一个人不想被人拒绝的时候,最好先去拒绝别人。”
绫鸢与人群隔着距离,不想被别人伤害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距离。
哪怕被任松这个赌徒签走、独留、卖掉。
她仍然没有一丝反抗。
那是一种极端的自我放弃。
未来,还能坏到什么地步呢?
选不选择,主不主动,也没什么关系吧……
直到那个男人的第一次出现。
他竟然莽撞到直接把球娘维修店的大门推倒了!
但那一刻,原本漆黑冰冷的房间也投进了外面的光亮,
也给绫鸢的生命带来了一束光。
咔——
回到现在,林一终于找到了绫鸢。
他推开了铁门,过道的灯光从缝隙中曝在了绫鸢的身上。
光,又一次照进来了。
绫鸢用双手掩住自己的羊角,把头埋到了双腿之间,额前的发丝垂落下来,身体锁紧。
好像自己羞于见到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master!
林一慢慢地坐到了她的身边,看着缩在一角的少女,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轻声安慰道:
“怎么擅自走了?若离这条命可全是你救回来的,她想要亲口感谢你,结果发现哪里都找不到!”
绫鸢还是没有说话,依然低着头,靠着墙。
林一叹了一口气,认真道:
“绫鸢,没事的,不要理会他们!你没错,是他们的问题!”
“你真的是个很善良很为他人着想的球娘啊,虽然总是装出冷漠的样子,可是同伴需要帮助的时候,你总是第一个站出来,绝无推辞。”
“而且你长得这么可爱,周老哥、晓月、沈雨、千春、千夏,他们都特别喜欢你的!”
“不要怀疑啊,绫鸢你真的是个很温柔,很好的人啊!”
绫鸢终于抬起了头,迎上林一的目光。
那是她从来没有过的表情: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嘴唇不住的颤抖,双手用力拽住自己的衣角。
她带着哭腔,几乎是大喊出来:
“master,你说了我这么多的好,是不是其实最后要说,你不想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