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我这儿子年少无知,冒犯了你,还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计较......”她声泪俱下,凄惨地哭诉着,苦苦哀求道。
那神情吊儿郎当的男子,对于妇人的哀求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他还想再看会儿戏,但转念一想,没了这啰嗦的书生也好,如果能顺便打发掉那道士就更好了。
“呵!看在你如此诚心的份儿上,本公子就饶过他,让他速速离开,别来打扰本公子的好事!”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的宽宏大量。”妇人忙不迭地感谢着。
这一幕场景让书生眼角的青筋瞬间胀起,他紧紧地握紧了拳头,凄苦地大喊:“娘!”
妇人却好似完全没有听到儿子的绝望呼喊,自顾自地支撑着胳膊肘从地上艰难地站起来,拉着儿子就要离开。
可在这种情况下,书生依旧不愿挪动步子。他望着跪在地上的丽娘,眉宇间满是痛苦与无奈。
这时,跪在地上的女子用衣袖轻轻拭干眼泪,突然对着书生说道:“陈公子,我们本就毫无交集,今日不论结果怎样,都是丽娘的命,无须公子为我出头。
丽娘与公子本就如同匆匆过客,公子勿要错付心思,徒增烦恼。”
这番话显然是为了划清界限,不愿意与这书生再有过多的纠缠。这让穆念慈十分诧异,她疑惑地瞪大了眼睛朝着说话的女子看去。
怎么回事?这发展似乎完全不是自己预料的那样啊。
当她看到女子眼里一闪而过的情意时,她的心中才有些明白了。
这丽娘是在为书生着想,不愿他陷入为难之境,让书生放弃管自己的事情,以免落个不孝的名声。
这种关键时刻的拒绝,不仅维护了书生,也是维护了她自己的体面。
这女子是有志气的,是她小瞧了,人家还真不是她以为的那种左右逢迎之人。
“丽娘......”
书生眼里的痛苦和疼惜是那样的明显,可丽娘却转过头去,选择视而不见。
“走!”妇人见此情形,用力一拉书生的胳膊,强行将其拖走。
走之前,穆念慈还瞧见她隐晦地瞪了一眼地上的丽娘。
“哈哈哈,小娘子,这就对了嘛,跟着本大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那男子见啰嗦的臭书生被拉走,得意地一摇折扇,走上前来就要拉扯地上的女子。
“住手!”一道拂尘猛地拦住了这男子伸去的手。
“又是你这个臭道士!”男子见此,怒不可遏。
“你这臭道士,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他点教训瞧瞧!”
男子一声令下,他身后的护卫立刻出手,朝着那道长攻去。
但很明显,他们根本不是道长的对手,没过多久,就七零八落的躺了一地,哀嚎声此起彼伏。
那男子见此,脸色吓得灰白,甚至双腿都有些微微发抖。
在道长平淡的视线中,他还是强撑着放下一句“你,你给我等着!”便在仆从的搀扶下,灰溜溜地离开了。
穆念慈原本还等着他放出什么大招呢,结果没想到竟是个软蛋。
“姑娘,起来吧,贫道帮你埋葬你的父亲。”那道长一甩手中的拂尘,转过身来,面容平静地注视着地上的姑娘说道。
他平淡的一句话,仿佛深深触动了姑娘的心弦,那姑娘的泪水再次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谢谢道长,谢谢道长,丽娘实在感激不尽!”她边感谢边不停地擦拭着眼泪,带着悲戚的哭腔,实在让人动容。
穆念慈见此,也不禁感到有些难受。在这乱世之中,普通人的日子实在是太难了。
帮忙过程中,穆念慈知晓了这道长原来就是全真七子之一的王处一。
而对于全真七子,除了对丘处机稍有不喜之外,其余众人她都颇为欣赏,尤其是马钰道长。
他在大漠偶然与郭靖相遇,看到郭靖练功的勤奋刻苦,心中甚是欣赏。在知晓郭靖不懂内功心法之后,便主动将内功传授于郭靖。
江南七怪出身于野路子,并不通晓正统的内功心法,因而教授给郭靖的仅仅是外功以及简单的吐纳之法。
马钰并未因师弟丘处机和江南七怪的赌约而选择漠视,他也毫无要压江南七怪一头的想法。
恰恰相反,他对江南七怪相当尊重。
他虽教授了内功心法,却遵循江湖的规则,并未传授郭靖具体的招式。
至于王初一道长,她只是听闻过其名,却未曾见过其人。在原着中,他也只是在杨康和原主初次相识时登场,此后便一直长期隐居,苦心修行。
而此次相见,算是第一次认识。他看上去是一位比丘处机更为稳重,且对众生满怀慈悲的道长。
穆念慈在心里暗自将他与丘处机对比并拉踩了一番……
在将丽娘父亲入土为安后,丽娘忍着心中的悲痛,对着两位恩人诉说了一番她的遭遇。
穆念慈未曾想到,那差点令自己产生误会的卖身之举背后,竟隐藏着一个女子的无助与坚强,她实在低估了古代女子生存的艰难程度。
原来,丽娘卖身葬父,不单是为了料理父亲的后事,也是为给自己寻得一个暂时的安身之所。
她的父母原本并非此地之人,此前由于战乱,本家亲族纷纷往南迁去。但因意外,其父母在路途中和族人走散。
二人出于谨慎考虑,就在此处暂且落脚。然而,其母因一路上的奔波劳累,身体暗藏伤病,在怀有丽娘之后难产,拼死生下她后便与世长辞。
丽娘父亲独自一人,拉扯着年幼的丽娘,也未曾再娶妻室。
凭借一门木匠的手艺,父女二人在这地方得以谋生度日。
但天有不测风云,在丽娘十四五岁时,其父突然一病不起。年幼的丽娘无奈之下,只能变卖家产,为父亲治病。
后来,医疗花销巨大,甚至连家里的房子都卖了,父女二人只能租住在一间破败的小房子里。
她本与陈家书生定下了亲事,可在她父亲卧床之后,陈家婶子的态度骤然改变,往昔见到她时的和蔼可亲全然不见,暗地里对她表现得极为厌恶。
而且,在她家卖了房子之后,陈家婶子更是毫不掩饰地直接上门退亲。
她原与书生两情相悦,可她深知,倘若她的父亲有个三长两短,她便成了一介孤女。执意嫁入陈家,也定然不会有好的结果。
再者,她虽是女子,却也是有尊严的,不愿让人看了笑话,便退了亲,并与书生划清了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