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野这才去看时间,一觉睡到下午。
饿得饥肠辘辘的,好在沈埙给他留了饭。司野一看餐盒,都快感动哭了,大猪蹄大鸡腿的,再看沈埙还在那吃泡面,更是过意不去。
沈埙爽快,说,“我就是今天馋泡面了,想吃。”
司野一听这话更过意不去,将餐盒往他面前放,“你是这个月生活费不够了吧?你痛快吃吧,钱不够我这还有,全都是肉,你下血本了。”
岂料沈埙将餐盒推一边,“你啊,太不接人间烟火了,这段时间菜比肉贵,你没看餐盒里连片菜叶子都没有吗?”
司野:……
“不过你说的啊,我生活费不够的话你可得给我兜底。”沈埙笑得贼呼呼的。
司野懒得搭理他了。
窗外仍旧在下雨,好像从昨晚一直下到现在,都不见要停的架势。沈埙一大桶泡面吃下去,既暖和了又撑了,心满意足地摸着肚子,“这泡面天天吃就没意思,偶尔吃这么一下子还挺爽。”
司野哼哼了两声,闷头啃猪蹄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沈埙影响的,他突然挺想吃青菜了……
沈埙放懒,看着窗外的雨说,“哎司野,你在江浙一带待过吗,这雨啊,就跟那边的梅雨似的,下个没完没了,像是这样的下雨天啊,最适合睡觉……”
说到这儿,他扭脸看司野,“今晚还要捉鬼吗?”
司野没抬头,在兢兢业业地啃猪蹄子,“继续。”
“还要多久啊?”沈埙觉得挺闹心,好好的假期,又好好的雨天的,就该放懒打游戏,这一到晚上还得担心身边有没有脏东西的。
司野说,“也没两天了,快了。”
他看了一眼手机,还是没程斩的消息。
这很不对劲,他是给程斩留了信息的,如果程斩看见的话肯定会回。
沈埙那边重重一叹气,“行,反正用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为了咱们宿舍的安宁,我也豁出去了!”
司野的目光落他脸上,这一刻竟心有愧疚。
但有些事也没法跟他照实了说啊。
就这样,又到天黑。
临睡前司野思量着要不要再给程斩留个言,手机拿在手里转来转去了半天还是算了。
沈埙最近迷上了一款游戏,平时没时间玩,现在放假了就成了熬鹰。司野白天那会还挺内疚,别管用不用沈埙来叫醒吧,但毕竟耽误他睡觉,而且还害得他担惊受怕。
可现在见他大有通宵磕游戏的架势,心里的内疚荡然无存了,早知道他就不吭哧吭哧去借烟感器了。
然后沈埙还没心没肺地说,“要我看啊那个烟感器都多余,铃铛有异常我直接把你拍醒不就完事了。”
这话说得有点气人。
司野呵呵两声,“你这是又不怕了对吧?还敢熬夜打游戏了。”
“游戏上有妹子啊,你听。”沈埙手机声音放大,里头传出来一个女孩儿声音,听着是挺娇滴滴的,一口一个小哥哥快救我……
确实能刺激荷尔蒙分泌。
只是……
沈埙笑得一脸春情的,给了司野一个“你看吧,有妹子”的表情。
这可真是美色上头啊,连鬼都不怕了。
“你再让她说几句话。”司野从床边探头,跟沈埙说。
沈埙坏笑,指了指他,然后撩了几句对方妹子,小姑娘又娇滴滴的说了几句,催着沈埙护着她。那小嗓音甜得让沈埙都骨头酥软了,任何要求都不带含糊的。
司野却听出端倪来,“等等。”
他跳下了床,一把夺过沈埙的手机。
沈埙,“哎你——”
“姜周?”司野对着手机说了句。
那头的小姑娘明显一怔,不说话了。
“我知道是你,打给我。”司野口吻有些强势,说完这话将手机还给了沈埙。
弄得沈埙一头雾水的。
但司野的手机始终没响,他看了一眼沈埙,沈埙表示说妹子已经下线了。司野二话没说,直接给姜周拨了电话。
那边挺长时间才接通,但没说话。
司野知道她在听,皱眉,“还有时间玩游戏呢?我问你,程斩现在什么情况?”
他觉得依照昨天见面时的场景,姜周不会跟他有什么好语气,不想那头竟吞吐的态度,仔细听着还有些战战兢兢,“那个……司野哥哥,你、你别急啊,程斩他很好,没事……”
司野哥哥……
这对他的称呼怎么转变这么大?
之前还觉得他是小朋友呢。
但司野没在称呼上多想,就觉得她这反应极其诡异,“没事他不回学校不回家?你把视频打开,我看看他。”
“啊……司野哥哥,你等一下啊,我马上开。”
这么听话?
很快视频打开了,镜头对着的是程斩。
他躺在床上阖眼,看样子睡得很熟。
司野看着视频里的程斩,打量了好久,确定他不像是有事后,问姜周,“他一直在睡?”
姜周的镜头始终没挪开,回答他话时异常乖巧,“嗯,补充体力嘛,司野哥哥你放心,有我看着他呢,绝对没问题。”
“你是看着他吗?不是一直在打游戏?”
“没没没,我就上线了那么一小会儿,肯定不打了!”姜周赶紧解释。
这反应实在是……
司野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话了,末了问她,“他什么时候能醒。”
“司野哥哥你别担心,等药丸做好了我就把他叫醒。”
一口一个司野哥哥。
司野听得头疼。
“不是姜周,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
“怎么了?”
司野寻思着合适的用词,“这么……客气呢。”
其实他想说热情,但又怕姜周误会。
姜周在那头说,“我一直都这样呀,程斩是我朋友,司野哥哥是程斩的朋友,那也就是我朋友呀。”
司野听着她这么说话,牙疼。
确定程斩没事,他也就挂了电话了。
那边沈埙早就等不及了,赶忙问司野,“那个妹子你认识啊?长得漂亮吗?”
司野一个“嗯”字回答了两个问题。
沈埙一听更跃跃欲试了,“哪的妹子啊?学生吗?她……”
“你见过,昨天食堂门口。”司野爬上了床,脑子里全都转悠着姜周的那句“司野哥哥”。
跟魔咒似的。
怎么了,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着实想不通。
沈埙一下想起来了,眼睛亮得跟灯泡似的,“那个妹子!”
当时的场景难忘啊。
一来她明显不是本校学生,二来她的穿着挺另类,三来他觉的她跟程斩一样,挺有与众不同的气质。
可有一点还得承认,长得是真挺好看的。
现在还听见她声音了,舔舔腻腻的,感觉应该是性子很温和的妹子。
见司野准备睡了,沈埙赶忙去扒床边,“哎,你跟那个妹子……”
“你也听到了,朋友关系。”司野瞥眼,“你想干吗?”
沈埙笑呵呵的,“认识认识呗。”
“想都别想了,你不适合。”
“都没接触呢,怎么就不适合了?”沈埙抗议。
司野一时间也没法说怎么不适合,思来想去的,“她比你年龄大。”
沈埙一愣,“她叫你司野哥哥。”
这次轮到司野无语了。
“等下次见面吧,有机会让你们认识一下。”司野搪塞。
沈埙可美了,“好的好的。”
等回床上,他还在游戏上挂着,冲着司野又说,“你吧,也别太传统,大几岁怎么了?人跟人之间的相处很重要。”
司野背对着他躺着,心想,大几岁?呵呵,就她那年龄的零头估计都比你大,还人与人之间相处?兄弟,能接受人兽相处不?
这一夜司野的入梦频率增多,几乎每次都睡不上一小时就得爬起来按掉烟感器。沈埙前半夜还陪着,后半夜许是也没妹子在游戏上索性就睡了,结果也是被吵得没怎么太睡好。
次日起来,俩人的熊猫眼都挺重,连食堂都懒得去了,直接宿舍里泡面。
外面仍旧大雨,沈埙抱怨,再这么下的话就发洪水了。
白天哪怕补觉也不安稳了,司野睡睡醒醒的,倒是沈埙,睡得瓷实。晃眼又到晚上,司野实在是熬得不行,沾床就睡了。
又入梦了。
可明明知道是进到梦里,司野在这一刻不想醒了。
太困了,困到连动都不想动。
还有个重要原因,梦里有程斩。
在一大团的雾气里,程斩站在那,像是在跟他招手,好像要带他去什么地方。司野忍不住朝他走过去,边走还边问他,你到底为什么去姜周那睡觉?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程斩的脸看着却很悲伤,隔着浅淡的雾气,他没回答司野的话,只是跟他说,阿野你来我身边,再近点。
耳边能隐约听见烟感器在响,可那个声音最初是响在耳朵里的,渐渐的声音就没了,似乎被梦中的大雾冲散。
他朝着程斩走过去,走到了他面前。
程斩问他,你做好找巫灵的准备了吗?
司野点头。
程斩看着他低叹,阿野,这件事太危险了,我陪着你。
司野知道这是梦,就问程斩,你是怎么进到我梦里的?
程斩没回答,朝他伸手,走吧,一起去找巫灵。
眼前的手修长骨劲,是程斩的手没错,但司野就是觉得哪里有点奇怪。见他迟疑,程斩说,你就不想快点找到巫灵?它已经迫不及待了,这两天你甚至都睡不好觉不是吗。
这也是司野不想醒的原因,可能就是太困太疲倦,人在极度透支的情况下就会产生愤怒,他知道自己入了梦,也知道梦里危险,可有那么一瞬他很想找到巫灵,恨不得将它碎尸万段。
但恰恰就是程斩的话让他蓦地清醒了。
他盯着程斩,没伸手,说,你把合虚给我,这样我才能对付巫灵。
程斩看了他良久,缓缓收回手,阿野,你现在操控不了合虚,会伤到你,所以你只需要跟我走就行。
司野微微眯眼,你能看到巫灵吗?
程斩点头,在你梦里,我可以。
司野心底泛起警觉,厉喝,你到底是谁!
紧跟着就见周遭大雾四起,骤然迷了他的视线。司野惊愕,没等反应就见一只手朝他抓过来,刚想避开,就见一个白色的东西蓦地飞过,重重打在那只手上。
就听一声凄厉惨叫声,是女人声。
司野心口一凛,定睛一看,竟是被他带回宿舍里的白伞。
属于姜周的那把白伞。
那白伞似乎也就仅此灵力,在重击了那只手后它掉落在地,紧跟着整个伞身就在燃烧,烧出来的火光竟是蓝色的。
前后不过数秒,白伞就烧之殆尽了。
有个声音似远似近的响了——
醒过来!
声音像程斩,但又不像。
而后,声音又变促了:司野,赶快醒!
司野茫然,醒?怎么醒?
没有声音,他找不到出口。
念头刚起,就觉得浑身陡然一凉。
下一秒,蓦地睁眼。
眼前灯光大亮,司野就直直地盯着头顶的灯,好半天没反应。身边是沈埙的急促声,“司野?”
司野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好半天才长长地喘了口气。
终于醒了。
床边,沈埙见状也放下了心,手一松,咣当一声。
这声音让司野缓了过来,他喘着粗气扭头去看,地上有个……洗脸盆。
再一摸额头。
哪是汗呢?怎么头发都是湿的?
再再一看,我去!
被褥都湿了,包括他身上的衣服。
“沈埙!”司野咬牙盯着他,“这是程学长的家居服!”
沈埙怔愣了好半天,啊了一声,讷讷,“程、程学长的衣服,那……那你怎么穿别人的家居服?”
反正就是,脑袋没转过弯来。
司野觉得头疼,水可真凉啊。
这边沈埙才反应过来,赶忙解释,“是你说的啊,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得把你叫醒……烟感器一直在响,我怎么叫你都不醒,只能用水泼了,我都想好了,水再泼不醒你,我就得上剪子了。”
司野:……
算你狠。
他爬下床,跟落汤鸡没什么两样。“沈埙,你当自来水不要钱是吧?”
“太吓人了!可吓死我了!”沈埙连说了两遍,又朝着门边一指,“你看。”
司野顺着他指着的方向一看,是原本放伞的地方,那把白伞不见了,只剩下一滩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