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日,叶坊这里一如往常,修行,参悟,读书。
不过剑楼对面的天刃峰,这三天出乎意料的热闹。
李小语成功结丹,天刃峰摆庆贺了三日。
其余主峰各楼弟子前来恭贺,送来一份份贺礼,众人推杯换盏,交流修行心得,可谓是宾主尽欢。
这其中,又以白潇最为得势。
“没想到也是师妹以金行意境结丹,愚兄出自金楼,如今金行一道也算小成,不如你我交手一番,相互印证?”
白潇一脸诚恳的看着主位上的李小语,李小语心中一动,微微一笑道:“如此也好,我师父外出已久,小妹正苦于无人教导,多谢师兄成全!”
厅间众人一阵心神荡漾,更加坚定了追求之心,如此美人,若能到手,就算不能化神,也不枉此生!
白潇更是心神激荡,起身道:“师妹请!”
李小语再次轻笑:“师兄请!”
厅里其余人对白潇妒忌不已:怎么就让他白潇得了头筹?
大厅里,白潇和李小语相对而立,身旁各自有一缕金行之力凝聚成刀剑。
李小语稳住了心神,柔声道:“还请师兄指教!”
话音刚落,她身畔那道金行之力凝聚的细刀消失不见,白潇周围的空间中不断透出一抹金色的光芒,时断时续。
白潇负手而立,身侧的那道金行之剑悬浮在他身前三尺处,纹丝不动,一时间李小语竟然找不到白潇的破绽。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传来,李小语开始试探性的攻击,不过却被白潇轻易挡住,白潇的那道金行之剑似乎从来没有移动过。
李小语眉头微皱,暗暗思忖:“白潇的神念太过强大,强行对决的话,我估计没有任何机会,只有先摸清他的功法,再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破绽,最后再伺机偷袭。”
李小语轻点手指,那道金行之刀陡然停下,向着白潇的背心砍去,白潇身前的金行之剑瞬间消失,挡在刀上,把刀磕飞。
不过李小语尤不死心,继续祭起金行之刀攻向白潇,又一次次被击飞,就在眨眼之间,刀剑不知道交锋了多少次,刀剑交锋的光芒隐隐在白潇周身映出一只巨大的钟身。
哼一声闷哼,李小语手上被四散的金行之刃划出一个伤口。
白潇慌忙上前拉住李小语的手,急切道:“师妹没事吧!”
李小语摇摇头:“皮肉伤而已,没什么大碍。师兄对金行之道德领悟,当真让师妹望尘莫及!”
白潇一笑:“我也就是痴长师妹几岁,以师妹的天赋,最多再过百十年,我恐怕就不是师妹的对手了!”
李小语一笑:“师兄客气了!还请师兄入座。”
白潇这才在一众人等羡慕嫉妒的目光下,恋恋不舍的松开李小语的手。
李小语径直回到主座,与厅里众人共饮一杯。
白潇坐在案几后,似乎还在回味刚刚握手的那种感觉。
“白师兄不愧是白师兄,快我等一步啊!”
白潇向左侧看去,是火楼的周末在向他传音。
白潇淡然一笑:“也只是快一步而已,周师弟也不是没有机会,何必在这里冷嘲热讽?”
周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向白潇传音道:“机会自然是有的,不过还是比不上白师兄,不过白师兄如此急切,想来前几日流传的那则消息是真的了?”
白潇神色一冷,随即恢复正常:“什么消息?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周末瞥了白潇一眼:“白师兄真不知道?”
白潇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你想做什么?”
周末玩弄着手中的酒杯,似乎不经意的道:“若是我把这个消息散发出去,恐怕各楼的大师兄和大师姐都会心动吧?成道强者的亲传弟子,若是能和他们师兄妹二人中任意一个结成道侣,未来这楼主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听到这话,白潇反而平静了下来:“你想得到什么?”
周末嘻嘻一笑:“我知道自己的斤两,不会与你争什么。相反,我还会全力助你追求李师妹,若能成功,金楼楼主定然是你囊中之物!到时候,你需全力助我夺取火楼楼主之位!”
白潇思索了片刻,沉声道:“一言为定!”
周末这才满意,又是一杯酒一饮而尽。
白潇深深的看了周末一眼,有些不甘心,却无可奈何。
……
原阳领内有数十座城池,错落分布在原阳领内,由各个分封而来的皇族占据。
但原阳城作为原阳领内第一大城,城主却是一个外姓人,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原阳城城主李明,名义上原阳领的主人,统治着原阳领广袤无垠的疆土。
原阳城是一座大城,这座城,长宽各过千里,城墙高三里,宽两里。
原阳领其他地方的城池,就算再繁华,人口再多,规模也不得超过原阳城。
这是从古老的姬氏皇朝一直延续下来的规矩。
三里之城,五里之郭。
即一领之内,只有主城有资格建起三里高的城墙。一郡之内,只有郡城有资格坐拥五里高的城墙。
其实还有一点,寻常人是不知道的。
那就是一州之主城大多都是八里高四里宽,略低于中州皇城的九里高五里宽,以示臣服于九五至尊。
其实也没有多少实际意义,毕竟对于动辄毁天灭地的最上层修行者来说,不过是多打几下与少打几下的区别。
而决定各个势力划分的,恰恰就是那些最上层的修行者。
所以说,这些城池,对于世俗而言,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可对于大修行者来说,就是一点小小的面子而已。
孑二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了,所以心里并没有什么波动。
老实的从西城门排队入城,穿过西城区那片被各个傀儡宗门占据的山脉,沿着城内的运河路过城主府,再走过封镇阁总部所在的中央街,来到了城中略靠东北的一座府邸前。
府邸门口一队精锐的兵士正在来回巡视,路过的人也很自觉的绕开这这座府邸大门。
嗯?
一位士兵注意到了走向府邸正门的孑二,呵斥道:“喂!此乃云将军府邸,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孑二看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
那士兵神色一冷,正要出手教训来人,却被门口急匆匆赶来的校尉拦住:“退下!”
那校尉对着孑二行了一礼,恭敬道:“孑楼主!”
孑二点头一笑:“我每次来此,都是你在此值守,你我二人,也算是有缘!”
校尉憨厚一笑:“楼主太抬举小人了,小人怎么敢跟您相提并论?还请楼主稍待片刻,小人这就去通报,我家将军已经等了楼主十几年了!”
孑二点头:“有劳了!”
那名校尉进入府邸内通报,先前拦下孑二那人不由得有些紧张。
孑二一笑:“不必紧张,我与你家将军是生死之交,还不至于为难你。”
片刻后,云府正门大开,一道倩影带着面纱款款而来。
“孑师兄,久违了!”
孑二看着来人,咧嘴一笑:“云师妹,久违了!”
云柔一伸手:“孑师兄请!”
云府的大门轰然关闭,孑二和云柔并肩而行。
“孑师兄这次晚了十一年,可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云柔的声音很轻柔,落在耳中如同情人的低语。
孑二点头:“总算找到了传人,这十一年我一直在教弟子,如今总算是教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我再教也不如她自己领悟。云师妹应该懂得,自己悟到的,才是适合自己的!”
云柔赞叹道:“孑师兄放下了心中的包袱,看来这一次,师妹很难胜过你了!”
孑二哈哈一笑:“说不定这次,我便能揭下你脸上的轻纱!”
云柔也是一笑:“师妹拭目以待!”
二人的速度都是极快,几句话间,便来到了云府演武场。
云府演武场并不大,看起来最多也就十丈长宽。
不过镇军大将军府的演武场,岂会真的这么寒酸?
孑二和云柔跳入演武场,远远看去,两人的身形急剧缩小,最终微不可见。
演武场中,孑二和云柔处在一片广阔无垠的天地中,他们之间相距万里有余,各自看向对方。
孑二的神色冷峻无比,云柔也是神色凝重。
“难道你我之间,非要分个你死我活,你才肯罢休吗?”
云柔叹息,声音中充满了哀伤之意。
孑二冷静道:“当年元君山内,你诱惑我杀了我师姐凤栖,我们就已经不死不休!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我还不至于对你云雾一族的后辈动手,就像你也从不曾对我刀剑二楼的普通弟子动手!但我师姐死在你手中,不报此仇,我心中永无安宁。”
云柔幽幽一叹:“你师姐真的是死在我手中的吗?你自己心中没有答案?”
孑二不为所动,握紧了手中的刀:“若非你以幻境误导,我怎么会杀她?”
云柔的声音也冷了下来:“莫非你觉得,只有你们外界的生灵能杀我们土着,我们这些土着就该逆来顺受引颈就戮?孑二!事到如今,你还是没明白,这世间之事,一饮一啄,因果循环之下,就算她不死在你手中,也会死元君山的其他地方,我只是不想沾染太多因果,这才让她死在你手中!”
孑二手中的刀握的更紧了,冷冷道:“你说的对,因果天定,或许我师姐注定要死在元君山内,但,你不该让她死在我手中!”
云柔叹息道:“当初你我敌对,如此做法对我而言,是最好的办法!只是没想到,你我之间竟因此被牵扯的如此之深!”
云柔看向孑二:“动手吧!这一次,或许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云柔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和演武场内的天空结合在一起。
孑二抬起手中的刀,像要出刀,又像要收刀。
嗤!
天空忽然被撕开一道裂口,一滴血从那道裂缝中滴下,还有一条面纱,缓缓落入孑二手中。
孑二已经出刀了,刀名断念。
念本虚无之物,念可断,虚无亦可断。
尽管云柔已然入道,依然被这虚无中斩出的一刀划破脸颊。
“不愧是云雾一族最出色的人,六大镇军将军,居然是你先踏出了这一步!”
孑二心中感叹不已。
这些年,他心魔尽去,心念通达,厚积薄发之下成功入道,本以为可以了结这一段因果,没想到云柔竟然先他一步入道,而且实力与他相差不大,不然之前那一刀,就不仅仅是流一滴血这么简单了。
云雾本就聚散无常,云柔以云雾成道入虚,本体与这天地虚空合为一体,要伤她容易,要杀她极难。
除非孑二能将云柔藏身的虚空尽数破开,不然任凭孑二挥刀,也最多在她身上划出一道道细小的伤口。
云柔的身影凝聚,声音幽幽传来:“我曾预料过这次交手,以为你最多刚刚入虚,没想到你不仅巩固了境界,如今连入虚二层都不远了,若不然你也伤不到我!”
孑二盯着对面的云柔,看到一张不似人间应有的容颜,饶是以孑二的定力,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传言云雾一族若被人摘取了面纱,要么嫁给那人,要么便杀了那人,不知传言是真是假?”
云柔沉默片刻:“是真的!”
孑二哈哈一笑:“看来你我之间的因果,只能不死不休了!”
云柔却展颜一笑:“孑师兄,这句传言还有后半句,你可曾听说过?”
孑二饶有兴致:“愿闻其详!”
云柔略一招手,孑二手中的面纱没入虚空,随即出现在云柔手中,被云柔重新戴在脸上。
不过让孑二有些疑惑的是,当孑二看向云柔时,云柔脸上却依然没有任何遮挡。
就在这时,云柔的声音传来:“虽说被人看去了容颜便不死不休,但是当杀了那看过自己容颜之人后,这面纱便会和我等面容融为一体,到那时,我们便会成为一个无面之人。”
孑二心中蓦地一寒。
云柔继续道:“此前的无数岁月,我族中有数百位女子便是如此,此后一生都了无生趣,几乎所有的人都选择自杀。”
孑二感叹一声:“特殊生命果然不同于我等凡夫俗子,让人不由得感叹造物主之神奇!”
远处云柔微微一笑,道:“你可知那些被追杀之人,被我族称作什么?”
孑二好奇道:“什么?”
云柔认真道:“负心人!”
孑二脑子不由得一僵。
云柔看着孑二道:“一千三百年前,你师姐死在你手中时,你恍若疯魔,从此我心中便有了疑惑,是何种原因让你如此?也因此我放你离开。”
“我捡起了你师姐身上的那块元君山令,五年期满之时我被传送出元君山。”
“在这元君山外,我摸爬滚打,又和你一路生死相杀,心中渐渐明白了,那是爱慕,或者说欢喜。”
“一念动则因果生,我这才明白,你疯魔之时,就是我心动之时。”
“若非如此,”云柔温柔的看着孑二:“你怎能活到现在?”
孑二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
云柔挥手,孑二已然出现在云府之外,仿佛从未动过,府邸门前的校尉正讨好的看着自己。
孑二心中响起云柔的声音:“我已辞去了将军一职,待下次元君山开山,便会回到元君山,你想继续报仇的话,去元君山云雾领找我,我会在那里,想着你,念着你,等着你,来杀我。”
孑二失魂落魄的离去,那位校尉一脸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