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府演武场,传来一声声沉闷的击打声,是叶木在对着假人出刀,不远处叶东雨和叶北风正坐在长廊里看着叶木。
“事情办妥了?”
叶北风正色道:“办妥了!”
叶东雨头也不回:“没出什么纰漏吧?”
叶北风道:“为了坊子,我也不敢出什么纰漏啊!放心吧,我是毕恭毕敬的把那份重礼送到房家的!相信消息传到房十角那里,他该知道怎么做!”
“嗯,那就好!”叶东雨点头:“我就怕你忍不住杀了房十角的家人,那坊子可就真正的危险了!如今坊子在山上,我们帮不上什么忙,可也不能再为他添乱!”
叶北风点头。
突然叶东雨开口问道:“你看木子今天是不是有些不一样?”
叶北风闻言看向演武场上的叶木,开口道:“确实有些不一样,动静之间气息似乎比之前要以前更稳了!”
叶东雨笑了:“这说明他心里有事!”
叶北风点头,知子莫若父:“看来今天和方小贺出去,方小贺和他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叶东雨摇头:“如今木子也大了,有些事,也该让他知道了,这点方小贺比我们看的清楚,要不然他也不会自作主张。他也是为木子好,我们俩也不能总是这么护着他,该让他知道,这人世间的许多险恶,不是他单单用刀能劈开的!”
叶北风一笑:“也是,如今木子的武学已经到了二流高手巅峰的境界,也该让打磨打磨他的心性了!”
两人说话间,叶木已经做完每日的练习,来到了二人身旁。
叶北风递给叶木一壶酒,打趣道:“可以啊木子!我看用不了多久你就要突破了,到时候怕是你爹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叶木一笑:“二叔你又皮痒了是吧?要不要打一架?我让你一只手!”
叶北风顿时笑眯眯的看着叶木,看的叶木发毛,在叶木一个措不及防间揪住了叶木的耳朵,笑骂道:“臭小子嘚瑟的很啊!来来,不是让我一只手吗!”
叶木求饶:“二叔疼!疼!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好了!”叶东雨开口,叶北风和叶木这才消停。
叶木委屈的看着笑眯眯的叶北风:“二叔,你这是偷袭!”
叶北风收敛了笑容,语重心长的说:“偷袭?木子,你要明白,生死搏斗中谁会和你正大光明的过招?不说外面,单单是这镇上的三十个大辖区,三十个总捕头都是一流高手,可为什么还有高下之分?就连你舅爷的大辖区内都有四十多个捕快,为什么你爹是第一捕快?”
叶木不解的看着父亲和二叔。
叶北风继续道:“这就是手段,或是有人一套厉害的刀法剑术,或是有人一柄奇异的兵器,或是有人有一把上好的法器,或是有人擅长用毒,或是有人擅长用暗器,或是有人擅长偷袭暗杀,如此种种,多不胜数,你真以为单凭体内的真气就能决定战斗的胜负?”
叶木怔怔无语。
叶东雨接过话,道:“这些都只是在外的原因,还有一点是最重要的,那就是人心!人心是最难捉摸的东西,你敢确定在搏斗厮杀中,你背后的人不会因为种种原因在你最虚弱的时候捅你一刀?还有种种算计,就像是一个个沙漠里的流沙,稍不留神就会把人连骨带肉的吞噬干净!”
“就像坊子这件事,如果不是我们抓着房十角的把柄,你猜那房十角会怎么做?他只要稍微动动心思,请几个相熟的人帮忙,就能整的坊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木沉默良久,才开口问道:“若是成为修士,是不是就能不用管这些杂七杂八乌烟瘴气的东西?”
叶东雨叹气道:“修士又能怎样?也只是在普通人面前能逞逞威风,修士之间也有争斗,而且修士之间的争斗比之凡俗,更加凶险。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看着叶木不相信的神情,叶东雨问道:“今天方小贺应该和你说了一些话,是不是有关那些死刑犯的去处?”
叶木点头:“贺叔还说了一些修行界的一些传说,还有一些丹药武器,说爹你手中就有一种续命丹,还有一件顶级的法器,锋利无比。”
叶东雨笑骂道:“这个方小贺,什么都敢说!”
叶东雨一翻手,掏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刀,看的叶木震惊不已。
“爹!这是修士用的储物戒指吗?”
叶北风一笑,同样的一伸手,一壶酒出现在手中,看着眼馋的叶木,戏谑道:“想不想要?”
叶木下意识的点头:“想!”
这时叶东雨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扔给了叶木。
叶木愣愣的接住,还有些不知所措。
叶北风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滴血认主?”
叶木看着二人:“我听贺叔说,这戒指要千两紫金一个,那可是百万两银子啊!爹,二叔,咱们家有这么多钱吗?”
叶北风一笑:“戒指都在你手里了,你说呢?”
叶木反应了过来:“这些都是用那些死囚换的?”
叶东雨点头:“不只是死囚,一个死囚最多也就值个三五两紫金。更多的,都是在镇子这两万里方圆内搜罗的一些天资不错的童男童女。”
叶木脸色煞白:“这…这些童男童女都是用来试药的?”
叶东雨一愣,看着叶木的神色,有些哭笑不得:“自然不是!”
叶木的脸色这才好一些。
叶东雨继续道:“西山镇这么大的地域,人口差不多有五千多万,每年不管是镇守府还是那些山上的宗门,都会招收弟子,只是能招到的,也仅仅是所在区域的极小的一部分,毕竟能修行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所以这些门派,都会定期下山招收弟子,只是镇守府有规定,每个宗门每年最多只能招收三十弟子!”
叶木震惊道:“镇守府还能管到山上的门派?”
叶东雨没理会叶木的震惊,继续道:“三十个弟子对于那些大宗门来说实在是太少了,只是镇守府的命令他们又不敢违抗,所以只能另想办法!”
“这办法就是和咱们镇子里的捕快打声招呼,把捕快从各地带回的童男童女,有哪些镇守府看不上的,可以让他们过来挑选,一旦选中一人,根据那人的资质,就要拿出三百到一千两不等的紫金!”
“不过这种事情,一般只有大辖区的总捕头才有资格,极少数的捕快,像你爹我,也是因为你舅爷的原因,才能分这么一点油水!”
叶东雨这一番话,简直颠覆了叶木的想法!他一直以为山上的修士高高在上,俯瞰人间,没想到镇上那么平常的镇守府,居然能管辖到山上?
叶北风哈哈一笑,起身拍拍叶木的肩膀道:“好好学吧,咱们这镇子的水,深着那!”
叶木看着父亲和二叔离开,神色慢慢恢复了正常。
他真的不知道吗?
记得他去学堂第一年,那位孙老先生就对他说过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叶木,你要记住这句话。”
一个满头银丝的老人对着一个刚满六岁的孩童说这样一句话,可那个孩童还一脸郑重的答应,这画面显得有些怪异。
从那年起,他就把自己藏了起来。
就算面对家人也是一样,如此一来,就算有人算计他们家,家里真有了什么意外,他就会是那个最出其不意的人,就能尽力保下自己的家人。
毕竟这些年,他早就知道他父亲和二叔做的一切,这些事可以说是伤天害理也不为过。说不定哪天就踢到铁板,到那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武道分为五境,不入流,入流,三流高手,二流高手,一流高手。
以叶木的悟性,如今的他其实不是二流高手,而是一流高手之上的先天高手!可是为了家人,还是选择了隐藏。
这时,一位身穿白色长裙的少女来到叶木面前,伸出芊芊细手在叶木眼前晃了晃,责问道:“看什么呢?练习完了还不去洗澡?一会要吃饭了,看你这满身臭汗!”
叶木看着眼前俏皮的妻子,温柔的一笑,只感觉埋在心里的那份压抑被驱赶的一干二净。
叶木一把抱住了山青,趁山青没反应过来亲了她一口。
山青吓了一跳,看看四周都没人才松了一口气,再看叶木时瞬间脸上飘起一层红晕:“你干什么?不怕被别人看见啊?”
叶木嘻嘻一笑,低声在山青耳边道:“我在自己家抱自己媳妇,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儒家祖师爷来了也管不了这事!”
山青没好气的瞪了叶木一眼,道:“好了!别贫嘴了!赶快去洗澡,你看你这一身汗,弄的我身上都是!”
叶木这才放开山青,不过一放开,那只被叶北风揪过的耳朵就再次被一只手光顾!
“哎呦!青青!快松手!我错了!我错了!”
叶木被山青揪着耳朵,一路到了他们的房间,水已经准备好了。一路上看到这一幕的下人偷笑不已,最难受的是叶木和叶坊的母亲也都看到了。
“完了!我的一世英名啊!”叶木哭丧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
丹阳门,半山腰是一群绵延的房屋,远处看去就像是在山上盖了一层别致的鳞甲。
最底层是山上的杂役居住的地方,这里的房屋也最简陋,都比不上镇上一些富庶人家的房屋。不过往上就好一些了,是一些普通弟子居住的地方。再往上依次是精英弟子,护法弟子,长老,护法长老,房间的奢华程度依次增加。反而山顶,数十间元老居住的房屋却比杂役居住的还要简陋。
此时山脚一间装饰还不错的房间里,房十角正看着面前自己的儿子拿着一个盒子,一脸献宝的神色看着自己:“爹,这可是上好的清心玉,价值二十多万两!还有三十万两银票,都在这盒子里!那叶北风可是下了大本钱啊!另外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加起来零零散散也有五六万两,不过东西太多都是些家里常用的物件,估计爹您也看不上,就没拿来!”
房十角伸手接过儿子手中的木盒,打开看了一眼,剑上露出一丝喜色:“不错,上好的清心玉,还有三十万两银票,估计这次叶家也是伤筋动骨了!对了,那叶北风都说了些什么?算了,无非一些场面话,不听也罢!你回去告诉他,他儿子叶坊,在这山上一定会平安无事!”
“知道了爹!”
看着自己儿子走远,房十角脸上堆出的笑渐渐消失,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礼盒,房十角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无力感:“叶长胜,我这辈子只想赢你一次,可没想到,我连你儿子都赢不了!也是啊!你和她的儿子,怎么是我家那个废物能比的上的?”
房十角有些萧瑟的的收起那个木盒,手中拿出一本书,上面写着四个字:混元剑决!
“这本书当年我们一块修行,谁也没有练出个什么,你下山继承你家的捕快之位。我又在这里做了三年的狗,等我回去,你们已经成亲了!哈哈!”
房十角的表情有一丝癫狂:“我什么都比不上你,没你聪明,做事不如你果决,就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被你抢走了!”
可是说完房十角就像泄气的皮球,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我们曾是最好的兄弟,我不该让她下毒的,更不该让她刺下那一刀!”
“怕是那一刀,比让你死还难受吧?呵呵!”
“算了!就这样吧!就当是补偿你了!若不是看到你孙子,我都快忘了我们之间那些恩怨了!”
最后,房十角还是喊出了那句已经几十年没有说出口的称呼: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