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午后的太阳,挟裹着炙烈的温度,烧灼着刚刚换了领地的白杨。
倨傲挺立的白杨,舞动着微微蜷缩的叶片,纠集一干躁动的夏虫,热烈的回应日着。
“摇啊摇,摇啊摇,一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夸我是个好宝宝!送我一个凯蒂喵!”
“嗯?不对,阿喵是哥哥送莹莹的,应该是哥哥夸我是个好宝宝,送我一个小阿喵!嘻嘻嘻……”
一道悦耳的童音,透过层层枝蔓传来,仿佛一抹清凉的秋风,拂过人的脸颊,日打破了午后的烦闷。
“啦啦啦!莹莹有新朋友啦!咯咯咯咯!莹莹的朋友是凯蒂喵!”
粟问在枝叶与泥土混杂的林间垫着脚跳跃着,口中不自觉的溢出不属于自己的童音。
突然,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划过,所有的音符都在喉咙间哽住。
粟问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只断了翅的蝴蝶一样,被风卷起又抛落,重重的摔在刚修好的路基上。
胸口,像破了的风箱,每次微弱的呼吸,都夹带着剧烈的疼痛,涌上喉头的腥甜带来的浓烈的窒息感。
她抬起刺痛的左手努力的向远处的粉白色伸张着,直至视线渐渐被红色覆盖,隐没在杂草间。
“哒哒哒哒……”
在一串急促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中,粟问像被封印在物体中一样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行为能力,直至感到身体被人猛烈的摇动,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太阳穴突突的痛着,消失的五感瞬间归笼。
“你还好么?”寇扪那低沉中略带沙哑的嗓音自粟问头顶响起。
感受到额头附上炙烈的温度,粟问那迷蒙的眼睛终于有了焦距。
心,不再冰冷;胸口,亦不再窒息。
仿佛在寇扪的怀中,一切的痛苦都会渐渐消逝。
粟问微微握紧微凉的手指,眼眸低垂,心底有着淡淡的疑惑。
深深的呼出口中的浊气,而后像是想到的什么,粟问猛然抬头凝视着寇扪。
半响,唇角勾起一抹久违的笑容。
“如果我说,我这次并未看到死亡过程,你会怎么做?”粟问眼底含笑。
“只要你没事就好。”看见粟问这样不同以往的冰冷,寇扪揉揉粟问发顶的呆毛,脸上尽是柔和的神色。
天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他原本一直守着粟问的,但是突然来了一个电话,他怕影响粟问休息便到门外楼梯间接的。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再回到卧室时,便看见粟问仿佛是被抛在陆地上的鱼儿,蜷曲着身体,脸色青白,左手以诡异的角度向床头伸张着。那不同寻常的姿态让寇扪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他太了解粟问了,那种近乎执拗的执着。只是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却也只能紧紧抱着她,摇动着一遍一遍的呼唤她的名字。
不知是不是粟问听到了他的呼唤,她终于醒了。
寇扪一直提着的心,这一刻也终于放下。
“在说正事呢!”粟问半握着拳头锤了下眼前宽阔的胸口。
“这不重要,这条路走不通,还会有其他的路。”
听了寇扪的话,粟问嘴角的笑意更盛。
“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收获,但是我听见了高跟鞋的声音。我记得当年的卷宗里,只有一位有嫌疑的女性……”
粟问话中指的是谁,他再明白不过。
只是……
当年新机场路修好大半,虽未正式投入使用,但因为便捷,部分路段却已经有车子在通行。所以很多地方都没有安装电子眼,即便是有安装的路段,也还在调试当中,只有在案发地三公里外,有正常使用的监控。
根据监控录像显示,程媛当年并没有开车,而是坐在驾驶员身后的位置。
并且的监控并未拍下有损毁的肇事车辆,也未见有可疑的人员,一切,扑朔迷离。
这也是为什么苏莹莹的案子没有锁定嫌疑人的原因。
而如今,粟问说在梦境中有听到高跟鞋的声音,那么……
虽有疑惑,寇扪依旧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相信她。
“那你现在睡一觉,明天一早我们再去一下当年的案发路段。”
粟问点点头,便将身子埋在寇扪的胸口,闭上了眼睛。
能被人信任,是值得开心的事,尤其是心中期待被信任的人。
粟问的心,这一刻被填的满满。
当清晨的柔光唤醒一天的忙碌之时,粟问和寇扪已经站在那片种满白杨的绿荫旁。
“你确定不叫慕容一起来,是个正确的决定?”
粟问煞有介事地摇摇头,“重要的人,自然有重要的工作安排。”
寇扪点点头,十分认可粟问的决定。
在脑海中试着勾勒慕容懿得知他与粟问查案不带他的憋屈情形,以及他那仿佛憋了三天没有释放翔的郁闷表情,寇扪心里便畅快不少。
谁让慕容懿总是有事没事的缠着他的人,一口一个“小粟问,小粟问”的叫来着!对于这种好多余而不自知的人,总要膈应一下他才好。
此刻,被“安排”的慕容懿正下巴青黑、满面倦容的坐镇在队里,充满血丝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二年前机场路高速入口及出口的监控视频。
在他的手边,歪倒着三个的速溶咖啡纸杯……
初升的日光虽未夹带着热量,却也有些刺眼。
粟问抬起的手臂微微遮挡,四顾着寻找梦中的方向,阳光却从指缝间穿出,调皮的印在她白皙的脸上。
在遍寻过后,粟问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异常熟悉的地方。
那是他们找到三角钉的地方。
然而她的目光却越过了那地方,落在后面不远处的一棵略显粗壮的白杨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