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
李青云见到了师兄罗鸣。
罗鸣看上去三十多岁,面容坚毅硬朗,双眸炯炯有神,身上散发着道基九层的修为气息。
他亲切地拍拍李青云的肩膀,笑道:“青云师弟,果然如师尊说的那样,俊逸不凡!而胆气更是可嘉,道基破境后,就敢前来南疆戍夜!”
罗鸣应该先一步接到罗钧定的通知,知晓李青云的到来。
“师兄谬赞,我也是冒险一试,搏一搏……”
李青云谦逊几句后,便话题一转,轻声问道:“师兄对河姥坞,可有所了解?”
“河姥坞?”罗鸣的脸色,顿时略有些凝重。
“那里可能潜藏着大诡,上次龚师弟要不是仗着一件难得的逃命法器,就差点出不来!
还有,上个月大幽派去驻守的有道司,一批人手至今毫无音讯,当是已经遇害了。”
“而在这些之前,去年初,有几名火神门的道基修士,在一名道基九层的弟子带领下,在河姥坞那里强势建观,但没过两个月,他们就遭到了猛烈的攻击,最后庙破人亡,仅有那位道基九层逃了出来!”
他看向李青云,试探说道:“师弟你不会想着,去河姥坞驻守戍夜吧?”
李青云笑笑,不置可否:“我打算先去看看,如有几分可能,就试上一试!”
“师弟你!河姥坞危险不明,何就驻守在本观,慢慢积攒道功,机会是等出来的……”
罗鸣一怔,顿时连连摇头。
事关道心磨砺,各人理念不同,便也不知道该如何劝。
两人刚见面,彼此更是谈不上了解。
他只是接着罗师符信,要照顾一下小师弟,并提到这位小师弟精通雷法,各方面斗法能力还不错的样子。
“麻烦师兄,为我提供一些河姥坞的详细资料,比如当地各方势力,风俗等等……”
“哎,好吧!师弟此去,如稍有不对,立刻通知我与你徐师姐……”
“呵呵,还有一事,要麻烦师兄,我来时,恰巧遇到前往河姥坞上任的有道司县令一行人,他们也是被上司坑了!希望师兄暂时帮他们在蒲城安顿下来,不要暴露他们的身份,稍后我用得上他们……”
“这没问题,蒲城好歹是商贸重城,比南疆后方可是安全太多!”
“嗯,那师弟我就先告辞了……”
李青云安顿好许靖那批人,又得了河姥坞更详细的资料,便离开蒲城灵宝观。
他道袍飘飘,翩然行走于城中最热闹的街道,感受、适应南疆这边的风土人情,以及一些微妙的东西。
街道两旁,青楼、酒肆、客栈及各种店铺鳞次栉比,倒也颇为繁华。
经过一座名为“月华阁”的青楼时,他忽然驻足,看向几个刚从楼里出来、脚步漂浮的山民青年。
这几个山民青壮,体魄雄阔,肌肉发达,但他们残留兴奋意韵的脸上,看上去却泛着苍白之色。
李青云一看,顿时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三宝黯淡,气血大亏,这当是被采补了,这月华阁不简单啊……”
忽地,他感到楼阁高处,似乎有人投来凝视的目光,他举眉一望,却是只见那里红衣翠裳,只是几个手持画扇的女子,笑吟吟对他招手抛媚眼。
他哂然一笑,淡然离开这边。
月华阁顶楼,一名白衣蒙面女子,身段曼妙妖娆,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似乎散发着浑如天成的媚意魅力。
她那美眸之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泽,低声喃喃自语:“这位道人,怎么那么像他,但又怎么可能……”
在城中逛了一圈,自觉将山民语气神态拿捏到位后,李青云便出了蒲城。
一出城,找个隐秘处,幻法波动,转眼变成一个普通的南疆土着少年。
河姥坞有些远,行走山林,这副打扮更不起眼些,不易惊动妖诡。
“先去河姥坞,看看情况!”
他心念一动,风意绕身,转眼消失在莽莽山岭之中。
……
一条幽绿深邃的河流,在山林的深处蜿蜒流出,颇为宽阔的水面上,终年弥漫着不散的阴冷雾气。
雾气中,不时有渔船出没,仿佛阴雾中的幽灵。
船上,那些皮肤黝黑的渔夫,面容虔诚,眼底又有惧色,口中念念有词,撒下渔网。
有鱼获时,渔民便在船头,朝着阴雾森森的河流深处,使劲磕头,感谢河姥赐给食物。
有的渔民,一连几网都落空,便神情大惊,磕头跪拜后,就赶紧划船上岸,不敢再下河了。
有不甘心空船而归的渔民,硬着头皮往河流阴雾深处划去,他们知道深处有更多的鱼,还有大鱼。
但他们的船消失在阴雾中,却再也没有回来。
在河姥河的两岸,十六座坞寨沿岸连绵展开,一座座木楼石屋矗立在山林之间,家家户户屋前门后,晾晒着山民的麻衣蓑衣、渔网鱼干、兽皮药材之类。
沿着河岸十数里,炊烟袅袅,显得人烟稠密,但却听不到什么欢声笑语,过于安静,甚至压抑沉重。
这天上午,河姥坞有些震动,因为又来了一位道人。
在山民的眼中,这位新来的不怕死的道人,长得有些太俊了,道袍飘扬,剑眉星眸,俊美如玉,身泛清光,仿佛真的神灵行走在这山林之间。
李青云面容宁和,带着淡淡的和善笑意,大大方方地沿着河岸行走,时而驻足眉头皱起,时而若有所悟。
一阵阵阴森寒意的河风,吹动他的道袍长发,发出不似正常的风响,他脚下幽绿的河面上,似乎古怪的呜鸣。
这里的河风,怕他,怕他身上纯正至阳的雷意法力。
这里的河水,也怕他,那水面之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感应到他如黑夜中火炬般的气息,纷纷畏缩沉底。
“这分明是一条诡河,冥河!到底沉底了多少怨念、尸骸、亡魂,才变得这么幽暗深绿,阴雾弥漫,连我法眼都无法一眼看到底!”
李青云站在河边,眸中灵光闪烁,往那阴雾弥漫的河流深处望去,心中越发震惊。
同时也有凛凛怒意,不断涌动。
也许是感应到他的威严,阴凉的河水仿佛活过来般,在他脚下涌动,却止步于那双朴素简单的布履之前。
他往河水前迈动一步,那原本上漫的水位,就无声退落一些。
三步之后,他站的位置,原本该当是河水过膝,但此刻露出一片泥沙。
不远处的河面上,几艘渔船木筏上的渔民,看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都惊呆住了,连手里的渔网松开坠入河里都没察觉。
“那位大幽道人,年纪轻轻,望之不过十六七,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仿佛行走世间的神灵,好像河姥都怕、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