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的时候,两人才坐上自行车,往家里骑去。
夏青柠抱着采来的一大捧野花,坐在车后座,心情很是愉悦。
回到院子时,天还没黑完,出来提水的吴家婶子,看到回来的两人,只见男人高大英俊,姑娘娇俏迷人,忍不住笑着说:
“呀,小两口这是一起出去玩了呀,还采了这么些花回来呢。哈哈,这感情好,感情好。”
在水池边的提水的媳妇们也循声看过来,果然见夏青柠怀里抱着一大束花坐在陆惊蛰的车后座。
这年代,人们怀里大多都是抱菜,抱娃,抱花的倒是新鲜。
“可不是感情好吗,我家那个,处对象时都没带我去采过花呢。”
“你别说,这花长在地里看着不咋地,捧在手里咋就这么好看呢。
“哈哈,那是人家陆二媳妇长得好看。”
在大家的打趣声中,车子驶进了自家院子,夏青柠从车上跳下来,第一次坐车后没有感觉到屁股疼了,她对陆惊蛰笑了笑,先回屋里去了。
晚饭后,她找了一个废弃的小坛子,洗干净了,将采来的野花插进去,放在了柜子上,坛子古朴,花朵鲜活,碰撞之下别有美感。
看了看陆惊蛰平时看书的地方,也想给他桌子上添点活气,可没有花瓶,想了想她找了一个酒瓶,去掉上面,只留瓶身。
在上面缠上麻绳,瓶子里装上水,她从采来的花中,挑出一种小花,插了进去。
弄完这些,夏青柠又开始做起了衣服。
她准备用碎布拼一条长裙子,明天回家穿。
陆惊蛰买的乔其纱的裙子是好看,但穿回乡下实在太扎眼了,她不是一个哗众取宠的人,觉得还是应该入乡随俗。
陆惊蛰走进房间时,她已经做了一大半了,看到她依旧在用碎布做衣服,疑惑地问:
“今天不是给你买了衣服吗?”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道:
“如果觉得不够穿,等从你娘家回来,我们再去一趟商店。”
夏青柠忙摆手,说着:“不用了,够穿了。”知道他误会了,又解释道:
“我是因为喜欢才买这些碎布的,不是为了省钱。”说完扬起精致的小脸继续道:
“你别小看了这些碎布片,今天麦苗身上穿那条裙子,就是我用它们做的。”
陆惊蛰回来时并没太注意今天麦苗穿了什么,听到她说是因为喜欢,也没再纠结碎布的事,说道:
“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嗯,你先睡吧,我很快就做完了。”夏青柠没再抬头,继续做着裙子。
陆惊蛰见她坚持,看时间也不晚,就没再催促,坐到桌子旁准备看书时,发现了夏青柠给他放的那束鲜花。
淡蓝色花瓣,黄色花蕊的小花,有个很好听的名字“紫菀”,不过是最常见的野花,现在却美不胜收。
转头时发现旁边的柜子上也放了一瓶,有了这些野花,循规蹈矩的房间,忽然就变得温馨美好起来。
他在部队一直住宿舍,宿舍里就一张铁架子床,家具就桌子椅子,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房间也可以温馨,心里淌过一丝暖意。
又过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夏青柠的裙子做好了,她专门挑了深浅不一的蓝色布料,做出来的裙子看似普通,细节处却尽是精妙,图案错落有致,每一块拼接的地方都有小花边,裙摆还有一圈小流苏。
做好后,她迫不及待地给陆惊蛰分享,陆惊蛰也没想到那些碎布真能做出裙子,而且完全不输商店买的,心里对她的认识又多了一些。
眼前的姑娘,会做漂亮衣服,会画传神的画,还懂得装扮房间,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她手这么巧呢。
因为明早一起床就要赶路,夏青柠做好裙子后,又把给娘家人买的糖果,衣服,布料……都收拾好,正想着要不要用那个笨重的木箱子装,陆惊蛰就善解人意地拿来了自己的帆布提包。
夏青柠说了谢谢,也没跟他客气,直接就用了,回去要先坐汽车到镇上,然后再走十多公里回村子,运气好能坐到牛车,运气不好,只能靠双腿走,所以行李还是越轻越好。
收拾好东西,两人便躺下了,想到明天就要回乡下,夏青柠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当初原身在乡下,和她订婚约的是陆立冬,她被接来城里时,也说是去和陆立冬结婚的。
原身来了城里后,只有原身的妈妈和哥哥来过几次,后来她和陆惊蛰发生了那事儿,王明芳又住了进来,明里暗里点拨她,不要和乡下的穷亲戚来往。
所以原身已经三年多没回去过了,只有哥哥偶尔送点东西过来,来也不进家门,放在电话亭就回去了。
原身和陆惊蛰结婚的事,原身妈妈自然不会主动去和人说,村子里并没人知道,都以为原身嫁的人是陆立冬。
现在夏青柠和陆惊蛰回去,难免会引来一场轰动。
夏青柠倒是觉得无所谓,大不了就是被非议几句。
但陆惊蛰就不一样了,他娶原身本来就是被逼无奈,现在还要陪自己回去遭受别人的指指点点,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了。
到时候还不知道那些人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如果陆惊蛰听了那些闲话,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到自己身上怎么办?
但不回去又不行,毕竟是原身的娘家,而且是陆惊蛰提出来的,她更没有不回去的理由了。
想到这些,夏青柠就惴惴不安,希望这两天探亲顺利一点,不要出什么麻烦才好,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两人就起床了,洗漱好就去了汽车站,汽车在弯曲的山路上转了无数个弯,夏青柠被摇得晕头转向,还好没吃什么东西,没有直接开吐。
经过四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镇上,不巧的是,并没有牛车可以坐,两人只好徒步走回去。
陆惊蛰自觉提了行李走在前面,夏青柠两手空空跟着,即使这样,十多公里山路走下来,她也感觉自己要废了。
*
一排三间的泥土房子,用竹条篱笆围了起来,篱笆外种着四五棵高大的枇杷树,正是挂果的季节,黄澄澄的枇杷挂了满树,看起来格外喜人。
院子里两个妇人正站着说着话。
“老姐姐你再去女方家说说,我们家青树除了腿……人品,相貌都是很好的。”说话的女人高一些,但偏瘦很多,身上的衣服也是缝了又补。
“玉梅妹子,不是我不帮你家青树说话,坏就坏在他这腿上,女方那边已经明确表了态,说是不成了。”矮个子女人回答,眼睛里透出一丝精明,过了片刻,看似为难地继续道:
“我这里还有一家。”
听她说还有一家,郭玉梅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却在下一秒听到那矮个子媒婆说:
“就是姑娘脑子憨厚了一点。”
郭玉梅眼里的光瞬间没了,她哪里会不明白,这个“憨厚”是什么意思,就是说那姑娘脑子不好使,是个傻子。
“人虽然憨厚点,生育方面绝对没问题。”矮胖女人打着包票,又继续说着:
“你放心她平时不打人,也不乱跑。”
郭玉梅脸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极力的压制着心里的怒火,就在她忍不住想要赶人时,院子外忽然传来了一个欢快的呼声:
“玉梅呀,快出来,你家闺女青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