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新会上的暗流涌动暂时还没有影响到谢齐。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只怪物，只觉得手一直没停下。
身上已经浸满了血液，以他爱干净的性子，根本忍受不了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
用手背抹了下脸，垂眸看着上面丝丝缕缕的血。
即使是怪物，血也是红色的。
刚才的一番厮杀，他本能地数清了已经杀了多少只怪物。
三百八十二只。
差不多是全场客人总数的三分之一。
台上的演奏早已消失，Ivan正津津有味地观看着他的动作，见他停了下来，似乎也感觉腻了。
“好吧，我就先走一步，你想的话就继续玩儿吧~”
话一刚落，他一脚踩了下地面，下方突然出现一个大洞。
“bye~”
尾音刚落，他整个人就消失在这里。
刚才开启的洞口在他离开后立刻恢复了原状。
“啊！”
柯芝和骆池见到Ivan竟然能从这种地方离开大厅，着急地就想赶过去找一下，看看他们能不能也从那里逃跑。
零号和半身被Ivan留在这里，一时有些迷茫，但还是顺手把一个怪物的脖子扯掉。
他的半身虽然还是个孩子，可力量和速度比起柯芝来说都不逊色，躲在两人身后的骆池可以说是在场人中最安全的了。
谢齐看到Ivan离开，也没兴趣再继续玩儿下去，一个起落就从那些怪物的头顶翻到高台上。
刚才他的注意力都在Ivan身上，自然看清了他踩得是哪块儿地板。
错落的木质地板看不出丝毫缝隙，谢齐精准地将脚踩在第三排第7块儿上面，然后听到柯芝正在叫自己。
“等等，等我一下！”
柯芝的武器虽然没有次数限制，但电击枪还是要充电的，以她现在的电量，根本撑不到离开这里。
不到最后时刻，她并不想提前使用通关钥匙，使用后不仅是积分没了，就连面板数值都不会有丝毫变化，那经历这次副本她不仅没挣到积分和道具，还要倒搭进去一瓶初级药剂！
此时见到谢齐已经找到离开的出口，便急忙叫住他。
谢齐现在的外表让看到的人都不禁起一身凉意，浑身基本没有一块儿干净的地方，而他的表情竟然还是那么平静，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
转头看向用期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柯芝，谢齐歪了下头。
他现在脑子里除了混乱的呓语外，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追上Ivan，然后杀了他。
对，杀了他，这世上有他一个人就够了。
疯狂与理智在他眼中时隐时现，谢齐低低地笑起来，对着被他吓到的柯芝说道：
“努力活下来吧，你欠我的东西要是还不了，我会杀了你的。”
脚下一个用力，谢齐带着状若癫狂的微笑，消失在众人眼前。
高台下跟想象中的漆黑不同，谢齐借着旁边墙壁做缓冲，等落到地面后，发现周围像是个迷宫般有好几个道口。
舞会是在一楼举办的，下方应该就是甲板地下。
许是Ivan也没打算用迷宫阻挡他，反而还在其中一个道口那里留下了一个笑脸。
那张笑脸是用黑色灰烬在墙上画出的简体画，可能是画得匆忙，笑脸的嘴角斜了一点，在谢齐看来像是在嘲讽。
他没有过多思考，就直接从这个道口进去。
谢齐认为，就像是自己想要杀了Ivan一样，他也一定是想杀了自己。
都说相同的人会互相吸引，这一点在他身上却失效了。
如果在四天前，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谢齐会被Ivan那种随心所欲的疯狂吸引，而现在他被激发出本性后，却越看Ivan越不顺眼。
愚弄人？
他可以，别人不可以。
看乐子？
他可以，别人不可以。
谢齐一边观察着渐渐狭窄的通道，一边微笑着想。
也许有人会觉得他双标，只是乐趣这种事，还是自己独享比较好。
渐渐前方有了向上的台阶，他来到了外面。
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让谢齐的头脑有了一丝清醒。
偌大的甲板上，他是从一个角落的门走了出来。
Ivan的身影很好找，他就坐在船头的围栏边，欣赏着外面将整艘船全部包围的迷雾。
一丝光亮都透不出来，可船上的人却都能感受到现在已经快到晚上了。
距离副本结束还有半小时，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他们就可以离开副本。
似乎感受到身后的杀意，Ivan没有回头就猜到来人是谢齐。
“哦？你现在是想杀了我吗？”
一只手举起埃文曾见过的遥控器，冲着背后晃了晃。
谢齐当然知道船下方安了炸弹，也猜到这是Ivan派人安的，而这时候把这件事点出来，难不成是以为这可以威胁到他？
似是猜到他的心理，Ivan摆摆手，那遥控器也随着他的动作晃动起来。
“你是觉得这威胁不到你吗？现在还不到你们离开的时间吧？难道你是想用那个东西离开？”
Ivan这时候才转过头，脸上带着嘲讽的神色。
“那你就输了哦~输给了我这个所谓的npc~”
谢齐沉默了。
“你也有所猜疑吧？你没有来这之前的记忆，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其他人告诉你的，连你的存在是真是假都是靠着猜测才确定的。”
Ivan突然点出谢齐失忆的事情。
其他囚徒因为不熟悉谢齐，根本没发觉他没有之前的记忆，而骆池之前告诉Ivan的那些事，以他对自己的了解，谢齐一开始的表现就很反常。
Ivan之前就有所猜测，只是骆池帮他确定了这一点。
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失去了十年记忆，以Ivan的眼光看来还稚嫩地很的自己。
相信自己听到看到的事情，以为自己看穿人性，实则只是经历的太少，遇到的人又太蠢。
尤其是这个所谓的游戏……
Ivan玩味地盯着皱紧眉头的谢齐看，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在躲着什么。
“我一直有个疑问。”
“你说在他们眼中的现实，跟现在的虚拟，两者之间是什么关系？”
Ivan两只手分别圈起来，食指和拇指分别交叉，形成一个像是眼镜一样的双环。
“从二维看三维的莫比乌斯环，中间会有一个交点，实则三维的莫比乌斯环没有表里之分。”
“而从三维看四维的克莱因壶，也像是有着立体的交点，如果有人在上面行走，以为自己走在外壁，可在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内壁……”
Ivan松开环在一起的手，然后一手手背向上，一手手心朝上：
“因为表里相同，身处之中的人可能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一边。”
他的嗓音逐渐低沉，像是蛊惑游人的海妖：
“你说如何能分清，哪边是真？哪边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