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予之浑身是血,还处于昏迷状态。
司空饮月又指着神医谷,气若游丝地说道:“有劳……神……神医谷长老……”
神医谷长老现在对玄天宗好感倍增,看到九霄宗从瓶子里倒出个血人后,也确实有些不忍心。
他们只当各门派联手把颜予之“请”回来之后,九霄宗只是将人关押起来了而已。
如今看来,这颜予之除了当日所受之伤,后面还受了九霄宗的私刑。
神医谷长老终归是行医的,医者仁心,无法见死不救。
他带着一众弟子,将人抬到了他们地盘。
一众神医谷弟子围着昏死过去的颜予之,又是扎针又是喂药,又是输送灵气的,折腾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将颜予之折腾醒了。
各宗门像看猴一样地关注着颜予之的状况,在颜予之睁开眼之后,各宗门弟子都松了一口气。
颜予之眨了眨眼,似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昏迷之前,玄天宗像是被灭门了……
九霄宗掌门用他,威胁司空饮月。
他本来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是九霄宗的刀朝他挥下时,好像是司空饮月救了他……
那司空饮月,断然没有还活着的可能了。
他没想到,司空饮月竟然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救他……
这一世,他欠司空饮月太多,只能来生再还了。
颜予之似哭似笑,似悲似叹,情绪激荡下又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良久,他不甚在意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脸上恢复了往日从容不迫的神情。
他踉跄着站起身来,挺直了脊背。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他上一次被放出来时,玄天宗主峰只是多了个百米深的废墟深坑。
这次他被放出来后,整个玄天宗主峰,都变成了一片废墟。
颜予之如今更加确定,玄天宗被人灭了门了。
而灭玄天宗的几大门派,如今全都围着他看。
他笑了一下,他们大概在看一个丧家之犬吧。
他淡淡地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想要他求饶,此生都不可能。
他既然没护好玄天宗,那与玄天宗一起灭亡,又有何惧?
神医谷的长老看着他刚刚救过来的人,一副求死之相,叹了口气,劝道:
“仙尊千万别死啊!你要是死了,那司空掌门也活不了了!”
颜予之怔了怔,司空饮月?她也没死?她也被这帮人抓了吗!
这群人,如今又想拿司空饮月来威胁他?
不然,他们为何说,他要是死了,那司空饮月也活不了了。
刚刚看起来毫无软肋,打算从容赴死的人,恶狠狠地开口道:
“你们有什么手段冲我来,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神医谷的长老这才意识到,颜予之对他们有点误会……
当然,这也不怪他。
谁让他们这群人受九霄宗鼓动,在山下攻击了玄天宗呢……
神医谷长老一抬头发现,各大门派弟子,像看猴似的将颜予之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层又一层的人群,把玄天宗众人所在之处,完全挡住了。
这颜予之醒来之后,压根没看到一个玄天宗的人……
这神医谷的长老,像赶小猫小狗似的赶道:
“去去去,都别在这围着了,让玄天宗的人把仙尊接回去。”
颜予之闻言一愣,不待他细想,在众人散去之后,他看到了远处的一众玄天宗弟子,还有司空饮月的那些男宠……
不过,他没看到司空饮月。
玄天宗二峰峰主洛子佩跟三峰峰主关山宁,一脸凝重地朝他走来。
他们走到颜予之身前时,一人一手将他搀扶了起来。
颜予之这才泄了力,任两人扶着自己朝玄天宗众人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问道:“司空饮月呢?她在哪里……”
洛子佩其实也没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指了指司空饮月所在的位置,说道:
“在那里,刚从地下挖出来没多久。”
颜予之脚下一滞,捂着心口又吐出一口血来。
关山宁忙塞了几颗疗伤丹药到他嘴里,安慰道:
“神医谷的人,说她心脉尽断,不过现在还有一口气吊着。”
然而颜予之,似乎并没有被安慰到,脚下又虚浮了一分。
司空饮月的四名男宠将她挡得很严实,颜予之一眼看去,只能看到一只染血的手,毫无生机地垂在地上。
他恍惚间想起,那日她继任掌门时,是何等意气风发又咄咄逼人……
他宁愿,她像那日一样,对他破口大骂,也不愿看到她毫无生机地躺在那里……
早知玄天宗有此横祸的话,她就不该当什么劳什子掌门。
或许,不做掌门,他们还会放她一马。
他盯着远处司空饮月染血的手,深吸一口气问道:“何人所为?”
洛子佩理了理她知道的事情,回道:
“应该是九霄宗掌门楚明玄,重伤司空饮月致其濒死后,又将她活埋了……”
颜予之双腿一软几乎跪地,若不是被洛子佩、关山宁架着,他怕是早就无法前行一步了。
司空饮月……果然是在救了他之后,被楚明玄重伤。
她为了救他,几乎斩断了楚洛尘的手腕。
如此,楚明玄又怎么会放过她?
他,欠她太多了……
她为了他不惜性命,可他却从未待她好过。
他欺她,凶她,连一句温柔的话都不曾对她说过……
她送给他的礼物,堆满了他的书房、卧房。
可是他却连一件礼物都从未送给过她,哪怕是一块点心都没有……
颜予之只觉得心底像是一瞬间被扎了千万根钢针,钢针插入时,只觉凉意,全无痛意。
待钢针拔去,他的心,才后知后觉地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来。
这痛没有刀剑之伤来得剧烈,却细密绵长,无穷无尽,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走向司空饮月的路不长,但是颜予之却觉得自己仿佛走完了一生。
他走到司空饮月身前时,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原本嘈杂的玄天宗主峰上,此刻安静得呼吸都能听到。
无数人被这对重伤濒死的苦命鸳鸯,感动得涕泗横流。
他们两人在濒临死亡时,嘴上问的都只有对方!
之前还有传言说,颜予之从未喜欢过司空饮月,他们的婚约只是迫于皇朝威压,无奈之下不得不接受。
今日看来,这两人才是真正的情投意合!
只可惜,两人都重伤濒死,不知道还有没有未来。
不少弟子思及此,都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司空饮月躺在宇文澈的怀里,等颜予之回来,都快等睡着了。
她甚至中途还调整了下姿势,躺得更舒服了一点。
这颜予之走得太慢了,就跟老牛拉破车似的。
他抓紧回来,她好进行下一步动作啊!
他伤得有这么严重吗?司空饮月无奈叹了口气,罢了,她还是对病号多点耐心吧。
终于,一道暗哑的声音响起,司空饮月听颜予之说道:
“宇文澈,我能抱抱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