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也就是6月5日,周衍睡梦中醒来,高考倒计时前两天。
天空灰蒙蒙的。
天气预报说,这会儿正台风过境,正是雨势最强的时候。房子的隔音做的很好,但是12级台风下的大雨打在窗户上发出的声响还是意外地大声。
周衍尝试着打开了一点窗户,风呼呼地吹着,撕裂了空气,发出奇怪的叫声,周衍立刻关上了窗户。
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之后,虽然事情都已经解决,但是心里的阴霾却一直挥之不去。
离着高考最后的几天,希望没有任何的事情打扰到他。
真真的,让我安静消停会儿吧。
周衍习惯性地戴上脱漆了的杂牌电子手表,习惯性地先确认计时功能可以正常使用,再揣起手机,不过立刻又自律地息屏放进了口袋。
高考前的复习很简单,该会的都会了,学不会的这两天也没啥可学的,周衍通常就是每天4套卷子保持状态。
周衍做事的风格是一板一眼,按部就班,属于乖乖听老师布置的那种,他的读书生涯从来没有人监督,一切都靠自觉。
一点微小的愿望靠着读书学习能改变贫穷的标签。
高考,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改变命运的重要一环,但是有一些矫枉过正的家长,给孩子吃一些营养品,穿一件新衣服,买了新的文具之类的,做一些特殊的对待。
这些在周衍看来大可不必,他只把这几天当做自己高中生涯中普通的几天。
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此前无数次习惯了的,没有任何不适,就不会有意外。
所以也不会发生那种考前喝了一口幸运牛奶,考场窜稀的荒唐故事。
台风天中午出不了门,但是周衍有备了一点干粮,煮一碗面简单对付两口,下午接着做题。
等到天渐渐黑下来,雨小了,风也就慢慢变地弱了。
台风过境后,东海市的街道满目疮痍,倒塌招牌,断枝的树木,掉落的门头,林林总总变成了一个需要缝缝补补的世界。
此时再打开窗户,雨后的空气带着潮湿袭来,吹走了房间里闷着的浊气,周衍深吸一口气,伸着懒腰,感慨时间过地太快。
路灯亮起,周围的大厦上,一幢一幢,一间一间,
像方格子一样被间隔开来。随后点点灯光也逐渐点了起来。
白天都在做题,晚上的时间需要充分的休息,经过一段时间的闭目养神之后,周衍也耐不住寂寞拿出了手机。
他不玩游戏,也没有社交,平时就看看新闻,关心关心时事。
周旺曾经开玩笑说周衍的生活像个老头一样, 这么喜欢看新闻,以后倒是可以去当个记者找新闻去。
当他打开手机新闻的时候,映入眼帘的第一条新闻就让他跳了起来。
“富海集团前董事长欧阳富的妻子因涉嫌故意伤害罪被捕,目前正在接受调查……”
新闻的配图是一张林漫瑶被按着双手羁押入警察局大门的照片。
周衍点入新闻,一目十行,迅速捕捉几个关键词。
林漫瑶持枪袭击山河集团董事长秦立海,
秦立海轻伤住院,
林漫瑶,私藏枪械,杀人未遂,
预计刑期10年起,
林漫瑶的新闻因为刚刚发生,已经冲上了本地新闻热搜第一,周衍都不敢想象,昨天还好好和自己聊天的人,今天就被警察抓了,而且是持枪杀人未遂。
那我这窗户谁来修?
m的,昨天就应该让她把防盗网修了再走。
枉费老子昨天才救的你。
周衍想起昨天自己对林漫瑶的警告,这事儿不会和我有关吧?万一又牵扯到自己?警察再找上门来怎么办?
这难免让人胡思乱想。
此时。
门铃响起。
周衍皱眉,不会说警察,警察就到吧?
他穿着拖鞋去开门。
哒……
房门缓缓打开。
来的人不是警察,而是——欧阳雪。
周衍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在这里和欧阳雪碰面。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还能看到两个多月前,欧阳雪来找他时的那个场景。
那种颐指气使命令的口气,以及她离开时的眼神。
有时候敏感的人被伤害只是因为一个不经意的眼神。
因为两个多月来的平静生活,和即将到来的高考,让周衍误以为他的人生和欧阳雪的即将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一般。
就像欧阳雪看到周衍时的表情一样,充满了不可思议,她也没想到,房子里住着的是周衍。
“你……怎么在这儿?”欧阳雪开口问。
“我……?”周衍一时间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毕竟这原来是欧阳雪的房子,自己多少有点鸠占鹊巢的味道。
却见欧阳雪身上的体恤衫还都是湿的,身后背着一个小包,没有伞,估计是淋雨来的。
此时她脸上异常的发红,身体无力,脚步虚浮,眼神迷离中逐渐撑不住了一半,一个踉跄,整个身体前倾,就朝着前头倒去。
周衍一个健步托住了欧阳雪的肩膀,只见她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下了,双手下垂,像是找到依靠一般,整个人都趴到了周衍身上。
“喂,欧阳同学?”周衍焦急道。
欧阳雪一个嘟囔,没了声音。
此刻欧阳雪半靠在周衍的肩头,姿势怪异,他没有贸然动作,但是心里着实天人交战了一番。
周衍在警局被审问的时候,他听到审讯员说,欧阳雪指证他收了林漫瑶的钱,
大概是她一直觉得我不是什么好人吧,
救或者不救?这是个问题。
好烫!
周衍感受到欧阳雪的手臂,异常地温度,他用手背触碰着她的额头,欧阳雪发烫的额头远高于周衍的体温。
发烧了,还烧地不轻,即使这样还淋雨,病情重上加重了。
这几个月来,欧阳雪的精神状态始终不太好,一直处在一种崩溃的边缘,持续紧绷的神经崩溃在了高考前的两天。
周衍再一看,欧阳雪已经昏了过去。
他叹着气,确实是做不到见死不救。
周衍感慨,老子就是tmd太善良了。
他只好身子一侧,该扶为背,支撑起欧阳雪的体重,双手挎着腿弯,把欧阳雪背了起来,送到了次卧原本就属于她的房间里。
欧阳雪无力地耷拉着手,昏迷中,任由周衍把她送到了床上。
欧阳雪很轻,常年的舞蹈身材纤细,小手盈盈一握,柔弱无骨一般。
周衍也神情一滞,他从未想过,在这样的情况下,与欧阳雪有肢体接触。
她的头发、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周衍拿来干净的毛巾和吹风机,轻轻地帮她侧过头、背过身,在她身后把头发都捋直。打开吹风机,开到最热的小档风,轻轻地帮欧阳雪吹干头发。
林漫瑶买的吹风机质量很好,小档风声音很小,周衍轻轻拨着欧阳雪顺直的秀发,一时间竟有一些呆了。
这发质真好。
直到头发慢慢被吹干,身上的衣服也有七八成干了,周衍再轻轻扶着欧阳雪的肩膀侧过身,另一侧也稍微烘干一些,但是这衣服太湿了,哪里是这样吹一下就能吹干的?
周衍看着欧阳雪紧闭的双眸,眼睫毛长长的,眼角还有泪痕,楚楚可怜的模样,惹得周衍也不免多瞄几眼。
非礼勿视,万一她这时候醒来?那多尴尬,周衍赶忙起身远离。
惹不起,我就躲远点。
“水……水……唔。”睡梦中,欧阳雪呢喃着。
周衍赶忙洗了杯子装来温水,轻轻递给了昏睡中的欧阳雪。
感受到手里杯子的温度,欧阳雪努力地睁开眼,强撑着身体,斜靠在枕头上,抿了一口周衍递来的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