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死的那么一天。人活着就是为了死而来活着。在人生的道路上,一些被生活逼迫无法坚持的人闹着要跳井、喝药、上吊、跳河,那是看不开钻进牛角尖。就不知道熬过了当下的黑暗,明天早上太阳还是红彤彤的出来。
大众们是非常怕死,不愿死的。当丑陋的索命鬼黑白无常拿着铁索到来的时候。你看这一个个都用手狠命的抓住床板,以各种恐惧状,又哭又闹地告诉黑白无常他是多么不愿跟了去,哪怕多活一会儿都行。
既然有了这些害怕死亡、不愿意死、不想死的人。那么是不是也有一些人急着想死、喜欢死、想着法儿要死的人。甚至爱上死亡,把死看做是人生最高境界努力追求的人。是的,我可能就是这方面的有亲身经验的人。
我恨活着的我,更恨坚决要死去的我。
先是我的睡眠出现了问题。治疗了一段时间没有明显的作用,晚上不睡觉白天的工作从没马虎过,那精神头好着呢!每天晚上全家人都睡觉的时候,我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天蒙蒙亮洗一把脸就急忙奔生活去了。就这白天从来都不打瞌睡。每一天都感觉身体充满了活力,在工作的时候身上的力气用不完,晚上回到家始终没有瞌睡的意思。
二零零九年阳春三月。已经严重失眠多年的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凌晨三点多,突然,我的内心产生一种从来没有的恐惧获住了我。焦虑、焦躁、炽热难耐,随之仿佛周围的所有东西都在向我扑压过来。
我想大声嘶喊、狂奔、砸烂眼前的一切,砸烂。杀,杀掉世界上所有的人。无名的暴怒,难以控制的狂躁,要毁灭一切的想法占满脑袋。仅仅剩下一丝微弱的理智在充满恐惧和惊愕的脑子里气息奄奄的告诉我。坏了!一定是脑子坏了,脑子一定出了问题!要控制自己,控制现状,保持安静、安静,坚决不能轻举妄动。我告诉自己,要镇静下来。
我先长长地出了几口长气,以为自己可以镇定下来。可是乱,脑袋里面全乱了。
我努力的想控制住自己,先要关掉电视,在关电视机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甩开手掌向电视机的开关砸去,就想一把把电视屏幕砸个窟窿。可不敢,这样做不对 ,这样绝对是错的,我告诫自己。
脑子里两个极端的思想在控制着我的神经,在扭曲我的身体,我的思绪更加混乱,在仅剩的一丝理智下我慌乱叫起沉睡中的妻子若尼。她惶恐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揉着没睡醒的眼睛站在床边。我慌张地对她说:
“坏了!”
她哆嗦着瞪着一双迷茫慌乱的眼睛怔在床边:
“坏了?什么坏了?半夜三更咋的啦?”
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
“坏了,我恐怕要疯了,脑子坏了,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我要疯了…!”
我语无伦次结结巴巴跟她说。
这个时刻的我无法排除脑子里那些排江倒海、激荡汹涌无法无天的各种疯狂念头——去房顶奔跑,去外面狂奔,去空旷的天地里胡乱嘶喊。去杀人、杀完、全部杀完,立即把房子点上火,烧!烧!去杀、杀、杀……!
我全力让微弱的那根神经控制大脑,不要这样、要冷静、要控制自己不能乱来。
控制个鬼!控制他妈他大他奶奶!干嘛控制?嘴里一直絮絮叨叨,一个字都吐不清楚。手胡乱的在空中抡着,用尽全力狠力的捶打墙壁。眼睛瞪的从眼眶里都要憋出来好像要掉到地上似的,一双腿颤抖着不停的活动好像马拉松运动员长跑前做的热身运动似的,又像要立即追谁似的,鞋底一直摩擦着地面,似乎准备随时冲出去,要和这个世界最疯狂的东西较量较量。
看眼前房子里的一切东西都极不顺眼,就连墙壁、门窗、地板、家具统统都是我的敌人,都是极坏、极其该死的东西,都是天天喜欢和我做对的玩意。
我要消灭这些害死人的东西。我终于、终于没控制住自己的思想,脚丫子狠命的向墙上踢去。顿时右脚那只可怜的皮鞋尖向上翻卷着、裂开了嘴,像我的嘴一样要大喊大叫一般。我的左右胳膊里面躁动的也全是劲,卯足了劲、抡圆,用右拳向门边我那洁白墙壁狠力击去。
这一只伴随我多年勤劳灵巧的右手顿时就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但是,我没有觉得疼痛,脚猛踢墙壁感觉不痛,手猛击墙壁也一点感觉不到痛。这种出击倒让我感觉到有释放感,就应该这样把一切捣烂。
我猜主宰神经的大脑不要它们了,甚至连脑袋也都不要了。一定要去洁白的墙上用脑袋狠命的撞几下,最好撞坏,撞烂,撞的稀巴烂。撞的掉到地上咕噜、咕噜打滚那才叫好呢!至于这些烂杂碎大腿、肚子、心肝肺什么的都不要了,太没劲了,没意思。那一堆破烂玩意要它们干什么?见鬼!
我咬定牙齿,嘴里已经有些血腥味了,嘴唇开始出血,我努力的控制自己。脑袋撞掉跌到地上那还了得,那不完蛋了才怪?不能让这疯狂的思路把自己给毁了。妻子满眼泪水惊慌失措的、无奈的、拉着我的血肉模糊的右手安抚我。
我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平时遇到棘手事情时,我总是缓缓的放慢呼吸,这样自己就可以冷静下来。
我试着用呼吸控制自己失控的情绪,但是我错了。放慢呼吸的时候脑子里反应出来的不是怎样解决眼前的困难,而是强烈的想杀掉眼前这个女人——我的妻子。
掐死她、掐死她。立即掐死这个女人。必须!必须是现在。现在就立即动手掐死她。动手、必须的、立即动手。
我的潜意识里知道不能打她和杀她,我要控制、绝对要控制住不能胡乱来,这样不好。这样不对。妻子已经泣不成声,表情紧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她那样,我愤怒的想立即掐住她的脖子掐死她。我心想继续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这样…那样…我的妈呀!……这是咋啦!我咋成了这样?
这是一种完全癫狂的状态,脑子里全是迷茫和无所顾忌的破坏,狂乱!所有的肢体活动不受大脑控制,想要将身体碰击成零件,恨眼里所有的人和东西,恨世界上一切物质和人。一定要马上将这些一件件干掉。
我那可怜的唯一一丝正确的神经,努力的控制局面,非常怕控制不了自己,伤害了自己的亲人,造成无法弥补的灾难。
我拉住妻子若尼的手来到院子中的银杏树前对她说:
“你拿根绳把我和那棵树捆在一起,我控制不住自己了,马上就疯了。我心里总想胡来。你赶紧按我说的办,把我捆起来。快点!咱们熬到天亮就去看医生。就有救了!”
她磨磨唧唧的不愿意这样做,说要去叫邻居、叫亲戚来帮忙。
“来不及了·······”
我心中暗想,看看若尼无奈的可怜的样子我又对她说:
“这三更半夜的也没人帮你,叫来了我就想杀人,把人家害了咋办?那你待会看见我如果控制不住自己,要瞎捣乱或者你看我要干啥坏事你一定要拿根棍子猛击我的后脑勺,打这儿没事!这里是开关。”
我用手摸摸后脑勺指给她说:
“打这儿,我就是昏倒一会,记住!我昏倒以后你一定用绳子绑住我的手脚,我醒来了就不祸害人了。可不敢松开绳子,可不敢啊!”
我最后骗若尼说没事不用怕的。她无助的看着我满地乱转,嘴中胡乱的说一些什么也不是的需要翻译的胡话。
我的内心有万千力量无法放释,狂躁、急乱,又无所适从。
这时我又想了一个保护家人的一个办法。能量!是的能量!消耗掉身上狂躁的体能,能量用完没劲了也许就动不了。
这或许是个好主意。
想到这里我顺势就趴在冰凉的水泥地板上做起俯卧撑,用手支撑地面的地方顿时就被血液染红了。我更加暴怒。不敢停顿又做上下蹲。不管脑子里怎么乱就是不停,坚决不能停。
就这么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的时候,累的趴在地上实在起不来。身上没有出一丝汗,那冰凉冰凉的水泥地冷的我直打哆嗦。我不敢爬起来就那么紧紧贴住地面的水泥地上,地面上红色黏黏糊糊的血液和衣服沾在一起。这样好像还能、还能好受一些。
过了会儿好像心里那些狂躁变得弱了下来,但是满脑子的混乱还是在折腾冲撞。这时候天色已经是鱼肚白了,只要在坚持一会,就一会我就得救了。我心想。一会儿天亮了就可以去医院就医,那就没事了……。
随着天色的转变病魔也跟着转变,脑子里并不是原来那么狂乱了,它又转变为“急”。纯粹的急。急的要拿脑袋撞墙,心悸的站不是,躺下不是,满地乱转不是,我用手胡乱的狠命的抓身上的衣服,把上衣揪成了碎片。
我的妻子满眼泪水不停的流淌,温柔的劝我不要自残伤害自己,她无力的双手努力的阻挡着我的疯狂行为,但是没有用的。我抓完衣服又狠力抓我的胸脯,也不知道是胸脯流血还是右手上的血。嘴里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眼睛里到处都是红色。可我似乎更喜欢这个颜色。我使劲咬住嘴唇感觉嘴里的血流出来咸咸的心里竟有些欣慰。
急!急的抓狂,我的这颗心,好像要见见太阳或者要出来吹吹风。最好把它拿出来稳稳的放到水泥地上那才美呢!快,快拿把刀子拉开胸膛,拿出来,一定要把这狗娘养的拿出来凉快、凉快。
要不然扒出来扔在地上踩几脚,让它急!让他急!瞎胡闹急啥里吗?待在胸腔里面多好,非得出来干啥呀?
哎!要出来干啥呀?
从此后这个心急、心悸的狗东西每时每刻都伴随着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半步。这才是我灾难的前奏曲,不但心急、心悸、心慌、急躁还要在人前装作一切正常,那样才能正常的生活下去。我每天不管在梦里还是阳光里,内心的痛苦和扭曲从来没有停止过一秒钟。我收集了全亚洲人的痛苦于一身,用我这没有底的身体接满了悲惨苦痛的泪水。
得了这个无法抑制和治疗的病,我要死不得——可爱的孩子、温馨的老婆、慈祥的父母一大堆亲人离开我就没法活,我不能撒手殁绝。
要活不能——心急的症状可不得了,它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你无法坚持。
这玩意比那艾滋病、癌症都可怕多了。没有比这玩意更厉害的病能致人以死地。它这玩意就是你每时每刻都想立即结束自己的生命。其它癌症、艾滋病什么的叫你死它有个过程。
这玩意可是立马、立马完蛋,直接自己往南墙上挂。
世界上好多伟大的艺术家都让这狗东西把命给整没了。但是我一个平平常常的人你整我有啥意思?你整我有多大意思?根本就没多大意义!
熬到早上七点钟的时候妻子给我换好衣服,我推出摩托车带上熬了半宿的妻子一块去我们附近的医专附属医院,这里的好多大夫都认识我,前一年我带一个工队给他们医院干过维修活。所以好多大夫都认识我。
挂了号,若尼陪着我走进内科室。一个中年医师接住我问:
“难业!你咋哩?”。
我笑着回答他说;“心急的要死,心里缪乱,急的要疯,嗨!就是疯了”。
医师哈哈的笑起来接住我的话说;“啊!那是没钱着急”。
我着急的回答说;“不是,我有钱,心里急的厉害”。
医师又笑了笑说“没钱急,有了钱更急,现代人就是急。行!我给你开些药吃吃看”。
医师说完动笔给我开了两味中成药。我从取药室拿到药就扔下妻子跑到医院大门口,从小卖店买了瓶矿泉水按医嘱急忙喝了药,祈盼着很快我就会舒服的,很快就会康复。
回到家这些症状仿佛都轻了许多。折腾了一夜体能已经没有了,浑身困乏一双眼睛干涩难受。仿佛身体的每个骨头缝里都有小虫在爬行,奇痒难忍.趴在床上烦躁不说身上到处都不美,不是疼就是痒。
我祈祷着医师开的药能很快起作用。坚持了一天,躺在床上没吃没喝没瞌睡。这个病他要不在里面闹了,就挖空心思的瞎指挥我去房顶上跑几圈,要么手拿钢刀到巷道里去,看谁不顺眼就就直接砍,砍他二哥的。
扭头眼看看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个夜晚是不是能熬过去,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确实很难说。想到这心里顿添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