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8日深夜,缅甸马来城,县衙大堂内,气氛凝重,战败的阴霾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压抑的喘不过气。
“咕噜、咕噜、、”
满脸尽是阴霾的晋王李定国,环顾大堂内几个大佬,咽了咽苦水,看着左侧的龚铭,声音沙哑的问道:
“军师,将士们安顿的怎么样?伤亡清点的如何?”
想当初,一个月以前,他带着2.7万士气高昂的军队,犹如猛虎下山,以势不可挡的步伐,一路所向披靡,从滇西杀向缅甸阿瓦城。
想不到迎来的却是一场大败,这下好了,已经不需要朱由榔的圣旨了,直接兵退马来城。
“回晋王”
脸色阴晴不定的龚铭,抿了抿嘴,赶紧站出来,小声回道:
“总兵史文、参将韩天福没了,总兵吴子圣死里逃生,伤的不轻”
“我部渡江南岸的兵马,前后两拨人共有4千步兵,500骑兵,回到北岸的仅有1千人”
“北岸的话,死于对岸和水师炮击,还有后阵被缅军偷袭的伤亡,大概也有1千多人”
说完后,他也不敢多停顿,拱了拱手,立马站了回去。
一场大战下来,没了两个大将,伤亡大几千人将士,且都是百战精锐,死一个少一个啊,得去哪里补充?
两军对垒,士气最重要,他们这帮人是私自出兵,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授权,后路的岷王监国,更是态度隐晦不明。
其实等同于一支孤军,没有任何的友军和后勤,一旦遭遇大败仗,可能就没以后了。
“哎”
听到伤亡人数的李定国,眼皮微微一跳,咬紧牙关,痛苦悲凉闪现,半晌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对着旁边的白文选,沉声问道:
“巩昌王,你那边呢?”
久经沙场几十年的李定国,生死早就看淡了,伤亡只是个数字而已,今天一场败仗下来,心里就有个大概。
但真正听到伤亡数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中悲切啊,这些都是他铁杆心腹,更是百战精锐。
磨盘山的窦名望,马来城的胡九鼎,锡箔江的史文和韩天福,铁血悍将一个个离他而去啊。
“哎”
一直低头不语、脸色铁青的白文选,听到问话后,抬起头瞥了一眼旁边的李定国,也跟着深叹一口气,声音低沉的说道:
“惨呐”
“渡江的冯国恩,带了1千兵马过去,回来的时候,就剩下300人”
“负责拦截洞乌蛮水师的赵得胜和岸边的张国用,也伤亡了近千人,加上一路南下攻伐的伤亡,我部就剩下4300人,有些人还身上带着伤”
这个老武夫兵痞,进来后就一直低头不语,很明显又有点后悔了。
出兵的时候,他手里有7千精兵,跟着李定国混了一个月,肉没吃到多少,一不小心就快伤亡过半了。
别说什么缴获多少,俘虏土司青壮有多少,那玩意就是炮灰消耗品,手里没了嫡系精兵,就等着被人蹂躏吧。
“是啊,惨呐”
听到白文选伤亡这么大,李定国也是一阵愕然,同时想到本部的伤亡,更是悲凉不已。
一场大战,明军先胜后败,没了大几千精兵,战死了大将史文、韩天福,还有马来城攻城战中的胡九鼎,其他游击将军、千总、百总更是一大把。
今天凌晨开始,明缅爆发的锡箔江大战,一直干到下午,可谓是惊天动地,血腥惨烈,染红了大江两岸。
李定国麾下总兵力1.3万,白文选麾下6千左右,还有1.5万多青壮民夫、土司炮灰团,大小火炮上百门。
缅军卑谬王莽白本部步兵1.5万,水师3千多,缅王禁军5千,土司兵1万,战象500头,阵容豪华至极。
明军第一波投入吴子圣、史文、冯国恩3千步兵,第二波投入韩敬和王朝兴的步兵2千,韩天福的骑兵500。
随后缅军伏兵尽出,以象群为先锋开始冲杀,率先阵亡的是骑将韩天福,紧接着是断后的总兵史文。
缅军水师再顺江而下,冒着明军火炮弹雨,先破了赵得胜的船队,再毁掉江面浮桥,最后开始绞杀江面上的渡船和竹筏。
吴子圣、韩敬和王朝兴三人,带着几百残兵剩将,登上江边的竹筏拼死杀敌,总算逃回了北岸。
与此同时,缅军东吁王的一万多兵马,也开始登陆大金沙江东岸,出现在明军后阵。
那时候,防守后路的是晋王表弟马思良,手中仅仅2千兵马,坚持了不到半个时辰,就伤亡过半。
听闻噩耗的李定国,赶紧派出一千骑兵赶到了后阵,一番冲杀后,总算稳住了阵线,避免了陷入两面夹击的风险。
眼见着事不可为,老奸巨猾的东吁王,也担心马来城的明军,于是带兵徐徐后退,乘船返回到实皆城。
从云南铁壁关出兵的时候,晋王李定国、巩昌王白文选和广国公贺九仪,总共2.7万人马,征伐一个多月,仅仅剩下1.7万不到,可谓是伤筋动骨。
“晋王、巩昌王”
就在这时,眼看着气氛不对的礼部尚书扶纲,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对着李定国和白文选,大声劝慰道:
“胜败乃兵家之常事,我大明将士精锐悍不畏死,洞乌蛮阴险狡诈,兵甲不齐战斗力弱,不足为凭”
“老夫提议,就在马来城休养几天,好好整顿一番士气,咱们来日再战锡箔江,定能逼迫洞乌蛮交出陛下”
“我军一旦迎回了大明皇帝,定能号令西南群雄,最后再挥兵南下,以报今日之血仇”
在他眼里,兵马没了可以再招,大明正统皇帝就一个,只要迎回了朱由榔,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况且,一路南下以来,他们这些军阀军头,也缴获了大量的金银财物,还有更多的丁壮土司,不能算亏本的买卖。
“呵呵”
坐在下面的广国公贺九仪,听到这话后,眼眸一聚,寒光乍现,死死盯着老顽固扶纲,呵呵一笑。
紧接着脸色一变,眼神锐利的盯着扶纲,厉声质问道:
“胜败常事?扶老尚书啊,你倒是说的轻松”
“本公问你,咱们一路挥兵南下,整整伤亡了一万精兵,这些损失的百战兵马,你老去哪里找?没兵没将怎么攻城?怎么营救陛下”
顿了顿,忍无可忍的他,继续暴怒吼道:
“死人,懂不懂?打仗是要死人的,死一个少一个”
这帮文人就是狠,典型的崽卖爷田不心疼,要是没有他们这帮大西军顶着,这个扶纲早他妈的流浪阿瓦城街头,还能站在这里说风凉话?
心腹精锐将士,百战余兵,那是军阀武夫的核心力量,就像当初农民军的老营,可不是随口说说的,可谓是死一个少一个。
南下以来,这个广国公一直没怎么死战,他的军队都是协助佯攻,或攻占一些小城池,但不代表着他不肉疼啊。
当初磨盘山之后,李定国只剩下6千多人,后来驻兵铜壁关的时候,收拢了一些残兵溃将,终于恢复了万人。
但真正的核心力量,是广国公贺九仪的1万兵马,从广西南宁千里迢迢赶回来。
损兵折将严重的李定国,为了维持手下大将的平衡和战斗力,直接从贺九仪这边抽走一半精锐,补充给了麾下的各部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