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盘山,石梯寨,山顶上,大定营的窦字将旗,迎风飘扬。
“泰安伯,鞑子又来了”
一个放哨的亲兵,看见吴三桂的军队,正在整队列,兵力还增加了几倍,瞬间不淡定了。
赶紧跑下山头,来到山顶背面,给正在吃喝的泰安伯窦名望,禀报军情。
“啊呸”
膀大腰圆,光着身子的泰安伯窦名望,毫无形象的坐在木墩上,眉头一皱,龇牙咧嘴,吐出一块小石子,非常不爽。
脚底下,丢了一堆甲胄衣服,还有一坛青稞酒,一小包牦牛肉干,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快活。
周围的侍卫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早习惯了,窦将军就是这个性子,粗俗、爽快、勇猛无敌。
“嫩你娘,狗日的吴三桂,真不怕死啊”
“走,去看看这帮废物,没卵子的玩意”
老武夫,兵痞子窦名望,霍的一下站起来,拔出插在地上的雁翅刀,接过护卫的兜鍪,抬起沉重的铁靴,快步走上山头。
这个人,就是晋王的心腹猛将,泰安伯窦名望,领大定营2000百战精兵。
每次大战,他都会喝好几升酒,吃几斤肉,再脱掉甲胄,袒胸赤身,带头冲锋,是李定国手下战功赫赫的虎将。
“格老子的,就这么点人?”
爬上山头,站在一棵大树下的窦名望,接过侍卫递过来的望远镜,仔细看了看山脚下的清军。
该吃吃,该喝喝,遇到敌情的时候,久经战阵的他,还是一脸的严肃,观察的非常认真。
但是,没一会,他就把望远镜,往侍卫身上,随意的一丢,嘴里嘟囔着说道:
“一群孬种,怂包软蛋”
“就这么几个歪瓜裂枣,还不够大爷塞牙缝”
下面准备攻山的清军,就是吴三桂的2个副将,韩大任和郭壮图,领着2500兵马,在做最后的排兵布阵。
山道狭小,灌木丛生,山高路陡,每次仰头攻山,最多只能投入千把人,太憋屈了。
“传令兵!”
“让前面的兄弟,悠着点,用鸟铳和弓箭,石头滚木,招呼这帮畜生”
“留下1000兄弟就够了,其他的撤到后面,吃饱喝足,养精蓄锐”
老武夫窦名望,边走边下令道。
别看他长得牛高马大,却精明的很,跟着大西军,南征北战几十年,蠢货笨蛋,早死绝了。
今天注定就是一个漫长的恶战,还长着呢,明军站在山顶,居高临下,据险而守,有的是耐心。
吴三桂的清协军,几倍兵力,肯定别想冲上来。
他留下足够的预备兵力,吃饱喝足,几个时辰后,才有力气下山肉搏。
磨盘山,石梯寨,山脚下,平西王吴三桂,本部人马。
“兄弟们”
“抬起头,前面的山头,藏着一群缩头乌龟”
“平西王就站在后面,盯着咱们,要么攻上去,砍掉他们的脑袋,要么留下来,本将剁了他”
副将郭壮图,头戴兜鍪,全身披挂,站在军阵面前,拔出腰刀,指向石梯寨,双目圆睁,恶狠狠的咆哮道。
“一人退斩一人,全队退斩队长,队长战死,全队皆斩”
“不听号令者,你们的头,这个参将,就是下场”
然后,随手拎起个脑袋,阴森森的吼道,就是刚才被砍头的倒霉蛋,苍白的脸色,死不瞑目。
太惨了,被总兵胡心水,杀鸡儆猴,变成整顿士气的工具人。
“传令兵”
“擂鼓,放炮,攻山,有进无退”
这个副将郭壮图,也是狠人,把第一次进攻,剩下的几百人,整顿一番,作为首攻,打头阵。
副将韩大任,1000人居中,他自己1000人垫后,一次性投入2500兵马,全部梭哈干进去。
他的前面,架设了4门火炮,后面的总兵胡心水,也调集了6门,总共10门虎蹲炮,掩护火力足够了。
火炮仰攻山头,效果不咋地,只是激励士气的手段而已。
吴三桂的清协军,攻山的2500兵马,分成3波,漫山遍野,正往前挪动。
离山脚200米,前进的道路上,躺着不少尸体残骸,还有弥留的重伤员,死状各异,被地雷炸死炸伤。
地雷的生铁片,削掉脑袋,四肢啥的,看上去很整齐,只是留下一滩的黑血,很醒目。
临近120米的时候,尸体和伤员,陡然增多,铺盘山道,一层叠着一层,凄惨的呻吟声,随处可见。
“啊!”
这时候,清军的头顶上,已经出现了稀稀拉拉的弓箭,不时的有倒霉蛋中箭倒地。
大力出奇迹,军中的能人异士,能操大几石硬弓,居高临下,对着人群盲射,总有倒霉鬼嗝屁。
“兄弟们,低下头,弯着腰”
“一口气冲过去,就安全了,谁敢退,老子剁了他”
刚刚被胡心水点名的千总,倒霉蛋,顾不得旁边被爆头的死鬼,抹了一把血水,色厉内荏的吼道。
这一段到山脚的路,就是血路,必须趟过去,才有机会登山仰攻。
这个千总,被总兵大人点名,既倒霉又幸运,万一攻上去了,至少官升一级啊,得抓住机遇。
攻不上去,要么战死,要么回去被砍头,关宁军的军纪,不是儿戏。
眼看着,距离山脚,越来越近,山顶上的南明军,人影晃动,这个千总,扶正头盔,深呼一口气,大声怒吼道:
“冲上去,杀、、、、”
前面几百全身披挂的悍卒,都是吴三桂的百战余兵,打老了仗,聪明的很,散开阵型,减少受打击面,撒丫子一阵猛冲。
跑的越慢,胆子越小,死的越快。
磨盘山,石梯寨,大定营的1000兵将,严阵以待中。
“啊呸”
“嫩你娘,这帮畜生真不知死”
山头上的一个参将,看着猫着腰的清协军,撇了撇嘴,随地吐出一口浓痰,不屑的说道。
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兵,大定营里面,一个个都是桀骜不驯,粗俗不堪,悍不畏死的武夫。
“兄弟们,前面的都瞄准了”
“后面兄弟,准备好石头,滚木”
大定营,也是配备了不少火炮,被窦名望藏起来了,还不到时候。
哗哗哗,一个个悍卒,前排蹲下,点燃枪机上的火绳,端稳鸟铳,屏气凝神,处在击发状态。
后排的士卒们,有的手拿鸟铳,还有弯弓搭箭,跃跃欲试。
“预备,放”
“砰、砰、砰、砰”
这个参将,挥了挥手,驱散面前的浓烟,探出脑袋,想看清山下的战果。
硝烟弥漫,鸟铳的唯一弱点,就是黑火药,燃烧后的浓烟,很容易遮挡鸟铳手的视线。
石梯寨,山脚下,吴三桂的攻山军队,伤亡急剧上升。
“轰、轰、轰”
几百米开外,这帮清协军,出发的地方,几门虎蹲炮,相继开火。
火炮仰攻山顶,炮弹要么击中半山腰,要么飞到后山,聊胜于无,典型的大炮打蚊子。
吴三桂的左营总兵胡心水,端着单筒望远镜,边看边摇头,搬出大炮助攻,激励士气尔。
“嗯呢”
一个头戴战笠的倒霉蛋,在冲锋的过程中,直接被射中脑袋,一声闷哼,直挺挺的倒下去。
脑门上,出现一个拇指大的血洞,黑血和白花花的脑浆,流了一地,凄惨无比。
不是每个人都能配头盔的,这种战笠,根本挡不住鸟铳和弓箭。
“啊啊啊,中箭了”
“二毛,快过来,搭把手,救救我”
又是一个倒霉蛋,看上去40左右的老武夫,戴着头盔,全身披挂,应该是个队长。
头上,身上都没事,大腿动脉中箭了,被贯穿。
他脸色苍白,双手抱着大腿,趴在地上,一边挪动一边喊,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一片草地。
后面的小伙子,头戴战笠,听到上司的叫喊,本能的身体一顿,然后快步走过去,在老武夫欣慰、惊愕的目光下,一手抄走老武夫的钢盔。
“呸,该死的老东西”
身披布面甲的小伙子,丢下一句话,表情冷漠,随手把战笠一丢,戴好头盔,顶着枪林弹雨,大步跑向前方。
“二毛,你个龟儿子,不得好死”
现场只留下老武夫的咒骂,声息越来越弱,不远处的战笠,兜兜转转,又来到老武夫的身边,那时的他,已经噶了。
后面的士卒,陆续走过,有人捡走钢刀,有人捞走铁臂手,老武夫强壮的身躯,沾满脚印,逐渐变的干瘪。
2刻钟后,吴三桂部,2500个陷阵死士,全部到达石梯寨,山脚下时,只剩下2100人。
登山的死亡通道上,又叠加了几层尸骸。
山上的泰安伯窦名望,正带着部分士兵,喝酒吃肉啃干粮,山下的清协军,就已经开始搏命了。
这就是磨盘山战役,一伏石梯寨,负责切断满清前锋军的关卡,注定是最血腥,最惨烈地方。
这也是岷王朱雍槺,最不愿意驻兵的地方。
困兽犹斗,吴三桂必定拼死反击,他的新兵蛋子,怕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