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换了装扮,我先去找了易愈安,想把钱给他,他正在调药,我进来他并没有看我。
我还是开口“前两天,我说话有些过分了,这段时间你也挺辛苦的,抱歉。”
易愈安猛的回头,抬起手里的药罐“这是我根据前面经验,重新配的药方,将这个药膏混合蜂蜡敷于后背,我觉得应该会有一点用。”
易愈安的样子好像并不在意前面的龃龉,对我的道歉也没有回应。
易愈安抱着药罐要出去“走,去找你师父试试。”
我刚准备开口,易愈安又回头说“你还允许我试药吗?”
我也只能说“再试最后一次吧,如果不成,也别折腾他了。”
“好嘞”易愈安笑着转回去,去往单凌尘的房间。我也跟上去。
敲门,没有人回应,又提高了声音询问,也没有动静。
一个路过的店小二说“住这个屋的早上出去了。”
我不由问“出去了,他能去哪?他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店小二说了一句“这我哪知道。”就走了。
易愈安还安慰说“你别急,他这状态肯定走不远的,说不定他是馋酒,溜出去找酒喝。”
也顾不得那么多,我们赶紧出去在城里找。
不让他喝,也是因为要吃药,是为了他好啊,这样想着我们分头在城里各处卖酒的地方寻找,沿途其他可能出现的地方也仔细观察。
近黄昏,还是没有找到单凌尘的身影,我和易愈安也急得饭都顾不上吃。
“找一天了,要不吃点东西再说。”易愈安提议。
“他身上也没钱,他估计也没饭吃。”我眼睛还在四处搜索着,突然想到“会不会他在城外,毕竟我们一直在城内找。”
“有可能!”易愈安说。
我们随即分头行动去往城外,也顾不得宵禁能不能回来了。
太阳刚刚没入地平线,天空还是橙黄色,而地面的事物只能看见黑色的剪影。远处的黑色的枯树下,有一个黑色的佝偻的身影靠着树坐在地上。
我走近前去,发现就是单凌尘,他眼睛半睁着,没有什么精神气,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身体这么差,乱跑什么,我们找了你一天!”
单凌尘慢慢张开嘴,缓缓的说“我快死了,比听到死讯更残忍的,是眼睁睁看着生命消逝,所以我想走远点。”
我吼出“不会死!有易愈安在,他说这次的药会有效的。”
“已经来不及了,既然你来了,那我最后再跟你聊聊天吧。”单凌尘勉强扯出一个笑。
我哽咽着声音说“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为什么还要再刀我一次。”
“你是要哭了吗?”单凌尘无声的笑笑“我还以为你就是块木头,不会难过呢。”
“如果是过去,我可能真的没有留念,太多人死在我面前了。”我又压了压快要带哭腔的声音“但是,我想起我的过去了,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也是有感情的。”
单凌尘“那你还真得好好感谢我,我也算个合格的师父了,不仅传道授业,还培养你的心性品格。”
“你是天下最好的师父,没有你,我还在最底层苦苦挣扎,任人摆布。”我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下来。
单凌尘又问起“话说你本名叫什么?安好不是你原本的名字吧。”
“我叫江潇月。”我认真的回答。
“挺好的”单凌尘微微的点点头。
“我把你的破云剑拿回来了,你撑住,回城了我拿给你。”
单凌尘只是摇摇头“送你了。”
我又想起“之前你说,要给我打一把剑,当拜师礼。”
单凌尘有气无力的说“抱歉啊,我失约了。”
“你没有”我拔出身侧的刀剑,双手奉上“这剑叫随风,刀叫无痕,是由干将莫邪大师用你寄回来的陨铁打造的。”
单凌尘勉强抬起手,抚上剑身“没想到他们居然没有贪污那陨铁,挺好的,也算了却我一件心事。”
这时听到远处传来易愈安的喊声“江潇!是是你吗!”
我没有回答,单凌尘对我说“这易愈安是药王谷少主,他性格纯良,家世也在那,你可以相信他。”
“我为什么要相信他,跟他有什么关系。”我有些疑惑的问道。
“人心险恶,你也见识过了,能遇到个可以相信的人,这很难得,我答应过无双,让你不要被人骗了。”单凌尘说完,易愈安也已经走近了这边。
“江潇还真是你啊,你怎么不回应我。”易愈安说完,也发现了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单凌尘“你师父……这……”
我此刻有些不想理易愈安,没有说话。
单凌尘看向我“我有话要和易愈安单独说,你走远些吧。”
我看看易愈安,又看看单凌尘,只能不情不愿的走开。
天色已经黑了,没有月亮,远远的看着他们的方向,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人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没过多久,听到易愈安喊“江……”
我赶紧过去,走近易愈安说“他已经离世了,节哀。”
“他快不行了,为什么不叫我!”我不禁吼出。
“他不让。”易愈安低着头,就像这是他的错。
我又弱了语气“抱歉……”
易愈安才抬起头说“我理解,我不怪你。”
我们就这么站着,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儿。
我想把单凌尘的遗体安葬了,手边也没有工具,我只能拔出刀刨土。
易愈安点亮了一个火折子“你不是很宝贝你这刀吗,你用它刨土?”
我没有说话,只是一下一下的刨着,同时捡开地上的石头。
“你用我这剑刨吧,我不心疼,你先刨着,我去找工具。”易愈安说完把火折子固定好,又把剑放到我脚边,匆匆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刨了一个浅浅的大坑。
易愈安抱着锄头铁锹回来了。他也没有废话,直接挥起锄头挖土。我也拿上铁锹铲土
没过多久,火折子快熄灭了,易愈安赶紧去做了两个简易火把,插在地上。
我们就这么沉默的挖着,没有人说话。
等坑挖得差不多了,易愈安又过来帮忙把单凌尘的遗体抬进去,我们又一下一下的填着土。
盖好最后一抔黄土,天色已经破晓。
易愈安也累得丢了锄头直接躺地上,没有力气说话。
我则继续在周围寻了一个粗细合适的树,用内力两刀劈断,再对半劈开,把平的一面稍微修平整一些。
原本想刻上“单凌尘之墓”,又担心有不信邪的人掘墓,想了想,还是只刻了墓志铭。
【本为凌尘仙,人间一回游。】
【回归天际去,凡人莫叨扰。】
我打自内心觉得,单凌尘强得不像凡人,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历劫来了。
立好碑,又叫醒了已经睡着的易愈安“回城里再睡吧,再撑一会儿。”
易愈安还迷糊着,不过还是强撑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跟上我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