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小渔村,我一路沿着海岸线走。
遇到风景好一点的地方,就停下来小住几日。研究一下从剑法到刀法的转换,我不再轻易使用过去的剑法。
那随风剑我也买了个防水的盒子装着,不再示人,带给无双的画也放在里面,无痕刀则佩于腰间。
南方多雨,披上斗笠和蓑衣,斜风细雨也无需停留。
应该是已经进了姜国界内,夜晚的小镇再没有人影。
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城池,被高高的城墙围住,外面是护城河,很有姜国特色。白天可以正常出入,晚上则关门宵禁。
进了城,安排好住处,我本想上街买点干粮,却遇到了游行的花车。
花车上装饰着各式各样的鲜花,花车前有跳舞开路的人,有一对撒着花瓣的人,花车中间的台子上还站着一个人——美得看到就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女子。
她一身白色飘纱裙,点缀着红色丝带与珍珠,发饰妆容也与衣服相得益彰,更衬得她美得不似人间凡物。
街道两边挤满了想要一睹她美貌的人群,两边的窗户都挤满了探出头来看的人。
我难以前进,只能等待花车走远,人群又跟着花车离去,地上只剩被踩烂的花瓣。
我也收回目光,继续在街上逛着。
这个城里的环境很美,街道上的店铺装潢都讲究雅致,不少店门外有盛开的小花圃,哪怕是普通摊贩,桌上也放了插花装饰。街上来往的女子也多是精心打扮,头上还簪了花。
找了一个适合观街景的小酒楼,点些许餐食慢慢享用,听着其他桌的人高谈阔论。
有的在讨论诗画造诣,有的在讨论刚刚走过的花车。
“听说那个花车上的,是皇都来的绝代歌伶。”
“皇都出来的,估计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点得起的,今天看到也算一饱眼福了。”
“什么歌伶,不过是供那些权贵取乐的戏子罢了。”
“其实跟那些窑子里的没有区别。”
那桌人说到这里,都满意的笑了起来。
我在心中腹诽,看着美丽,但说不定杀人无痕,要是别人真的计较,这些人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我回忆着那个花车上的女子,她妆容看着惊艳,但也属于皮相化妆,只是让她的美貌更精致了,并没有改变原本的样子。
她其实挺像我见过的一个美人——刚被选中成为舞姬刺客的时候,我们那一批人中有一个代号叫“白兰”的女刺客。
白兰的容貌是我们那一批最出众的,美到我至今对她印象深刻。
白兰的各个技能的学习也是表现最出色的,巡查的荣嬷嬷只对她有好脸色。
但那时候我们没有来往,虽然一起学习了两个月,我们连话都没说过。我记得白兰也只是因为她的美貌,其他人我都不记得了。
如果白兰还活着,应该会在舞姬刺客中混得很好吧。
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花车上的女子有没有可能就是白兰?
四处打听了一下关于花车上的女子,她叫“溪歌”,这个应该是她的艺名吧。还有就是她最近会在游船花会上有表演。
到了游船花会这天,风和日丽。
花会在一条宽阔的河流上举行,河两岸挤满了观众,他们兴高采烈地期待着花船的出现。
看着热闹纷扰,我也观察到暗处有不少盯梢的人,恐怕是没有机会靠近溪歌。
算了,就当放松心情,好好欣赏吧。
随着一阵悠扬的音乐声响起,几条装饰精美的花船依次缓缓驶入了人们的视线。花船的船头和船尾都装饰着同一色系的花朵,一条船一个风格。
每条花船上都有一位美人在表演,她们身着华丽的服装,与花船的装饰风格相得益彰,仿佛仙女下凡一般。
花船在河流上缓缓地行驶着,船上的美人也进行着各不相同的表演,有的唱歌,有的跳舞,有的演奏乐器,让人目不暇接。
两岸观众们不时地发出阵阵掌声和欢呼声。
我的目光在那个溪歌的船出现后,就一直聚集在她身上,她的表演是琵琶。
一声扫弦,冲破喧嚣,深入人心。再一声扫弦,接上一段升调旋律又扫弦结尾。这样的开头注定与其他表演的柔情不一样。
随后这段律在循环中不断加快,仿佛越来越紧张的形势。音乐也越来越激昂,让现场的氛围再次被调动起来。
在快要到达顶峰时刻,琵琶又忽然变得低沉,开始轻拢慢敛抹复挑,似含万千说不尽的故事。
琵琶声也不再是现场的关注点,其他人的表演也开始争奇斗艳起来。
这个时机可以,我捻了一个纸条,使用拈花飞叶,精准的扔到溪歌手边的小桌上。
溪歌也注意了,但没有马上拿起,只是作不经意的用袖子盖住,再趁琵琶演奏停歇间隙,快速收好。
我在纸条上写了[白兰,子时一刻,一见]
倘若她真的是白兰,必然会在那时候留一个见面的机会。倘若她不是,那时候她身边盯梢的人只会更严密。
我只需等待观察。
入夜,她在三楼,屋外的暗哨没有变化。打更人路过报子时之后,外面朝东方向的暗哨突然撤离了。
东面是一面墙,刚好还有一个窗户。看到窗户微微打开,想来是她留的机会了。
我也赶紧过去,从窗而入,便看到她已经坐在桌边等待了。
我率先开口“溪歌?不应该叫你白兰。”
“你是何人,知道我叫白兰的,恐怕已经没有活人了。”白兰神态丝毫没有胆怯。
我只说“学堂,新月。”
“学堂?”白兰微微偏头,好像在观察我的样子。
我想起来我还是男生样,便卸了脸上的伪装。
白兰轻轻开口,脸上似笑非笑“新月,我记得你,你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第一轮就淘汰了的新月。”
我呛了一下,也回敬她“我也记得你,你那时候老喜欢偷瞄别人,天天不是练习就是瞄别人学得怎么样了。”
白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马上又恢复了神态“没想到你还活着,我以为你早就死在红楼了。”
“本来我也应该是死了,命大活下来了。”我感叹。
“你怎么想到来找我了?总不能是来布置任务吧。”白兰从容的倒了一杯茶,走过来递给我。
我没有接,绕过她过去坐下。
“看到昔日同窗还活着,不能来看望一下吗,毕竟我们那一批人应该都死了吧。”
白兰没有不满,只是自己喝了那杯茶“你这装扮,你还在天问吗?”
我说“我早就自由了,我已经算死过好几回的人了。”
白兰过来坐下,轻轻说“自由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