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枫想起了商宾带来的那个女人,随口问了一句。
刘铁军说女叫徐雁,以前是商贸局的副局长,现在是发改委的副主任。
叶子枫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是客人,原来也是区里的干部,而且如果她是副职,那怎么能坐在刘铁军的前面呢?
叶子枫尽管没有问,但他脸上的吃惊还是被刘铁军看出来了。
刘铁军叹口气,说起了他的经历。
他脾气犟,年轻时还火爆,刚参加工作就得罪了领导。
不管他怎么递交入党申请书,街道党工委就是不批准。
眼看后面新参加的工作的也一个个入了党,刘铁军也烦了,成了单位的刺头,天天和领导对着干,他仗着身高体壮,眼睛一瞪也挺吓人。
领导除了在仕途上压制他,倒也没有和他发生正面的激烈冲突。
领导换了三任,他硬是半步也没动。
后来区里公开招考二十六名副局长,那次招考的标准很宽松,不需要实职副科,只要大学毕业,工作经历满五年以上,都可以报名。
他考了个二十五名,先去了档案局。
后来上面出台了规定,检察院、法院和监察局、审计局等部门都需要配备党外干部。
因为那时全区副处级的党外干部,一个指头都数的过来,所以他去了纪委监察局。
而当时同样是副处级的文叶秋,则去了审计局。
从那时,他再填干部履历表,身份一栏就不再填群众,而是填无党派人士。
再后来,某个民*主党派把他吸收了进去,他是那个党派在区里官职最大的,后来担任了党派的副主委,去年刚担任了主委。
叶子枫问道:“文区长也是党派主委吗?”
刘铁军摇摇头:“他一直没加入,还是无党派身份。”
叶子枫又想起了王树,他问道:“王树你认识吗?他是哪个党派的?”
刘铁军说道:“他是民*的,去年刚当了市里党派的主委,下次换届估计就是市领导了。”
叶子枫有些惊奇,他想起了当时班主任介绍王树时,说他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市领导的行列,便问道:“当了主委就能成市领导吗?”
刘铁军点点头,说道:“差不多都能解决,除非他们的年龄扎堆,年龄如果年龄的队形好,基本都能解决。”
然后刘铁军又做了一些介绍,诸如政协副主席里面,要有一半以上是非党的,人大副主任里面也要至少有一个是非党的,加上政府的党外副职,市领导里至少有六名是非党成员。
民*主党派,一共才八个,只要不是同一个年龄退休,拉开五年的年龄差距,基本都能解决。
叶子枫问道:“文区长的无党派好,还是你们的民*主党派好?”
刘铁军傲然说道:“当然是我们党派好!我们毕竟有组织,上面有副G级领导呢,下面还有副省级,到时候我们有组织帮忙说话做工作。无党派的,他没有组织。”
叶子枫“哦”了一声,心中还挺为文叶秋可惜的。
刘铁军喝了不少酒,一直在叶子枫房间里聊到十一点多才走,中间也穿插讲了很多区里的人和事。
不过有些事他没讲,是叶子枫后来从别人口中知道的。
刘铁军的第三任领导就是商宾,商宾可不惯着他,收拾了他好几次。
刘铁军本来身高体壮,还有点不服气,但是被人揍了两次后,就老实了。
面对气焰熏天的商宾,他也只能委曲求全。
商宾有一段时间经常拿刘铁军举例子:都说单位有什么不好管的刺头,在他手里,就不可能有刺头!你看刘铁军,现在不跟孙子一样老老实实的!
到了后来,刘铁军一推双考,考上档案局副局长的时候,商宾还放出话来,考察那一关绝不会让刘铁军过。
据说,刘铁军提了礼物去了商宾家,彻底低下了头颅。
那晚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刘铁军自然不会提,商宾也就偶尔冒出过只言片语。
不过,好多人猜测,刘铁军应该似是给商宾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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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最早的一班高铁回东州。
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他想简单给高守墨汇报几句,却见他门口站着好几个排队等候的。
副区长是可以插队的,他见过夏曼或者谢飞,甚至文叶秋都曾经直接越过众人敲门进去,等候的人也总会纷纷让开。
这点他觉得严立农做的比较好,他都是安排人帮他看着,区长哪天有空,(后来知道严立农也心情也会打听),他才会去汇报,而且一般汇报的时间不短。
严立农也有这个条件,除了联络员之外,还有几个区长的身边人也都和他走得近,何况还是事实上的贴身大总管穆青,也是他的小老乡。
叶子枫没有去插队,他和几个人笑笑就回了办公室,他这事很小,不重要,也不急。
回到办公室,却见沙发上坐了一个人。
他定睛一看,以前见过,他刚来时曾经替王洪庆副区长参加过一次人大常委会。
当时有一项内容是听取公安汇报治安工作情况。
他对这位叫赵辉的公安局长还是印象比较深的,尽管不是贼眉鼠眼,但也称得上是獐头鼠目,与他心目中的警察相去甚远。
赵辉中等个,甚至可能还要偏低一点,人也消瘦,这倒比起大腹便便的还要强一点。
他翘着二郎腿,歪斜着身子正坐在沙发上吸烟,见叶子枫进来,便站了起来,一手拿烟,一手伸过来:“区长好,分局赵辉。”
叶子枫连忙客气地跟赵辉握手:“赵局长好,您来这是?”
他发现赵辉拿烟的姿势都跟别人有些不一样,别人都是食指和中指的第二关节夹着烟,他是拇指和食指的第一个关节捏着烟。
这个姿势他不陌生,在他的老家,尤其是冬天,一群穿着厚厚棉袄棉裤的老头,喜欢并排蹲在北墙根下,他们拿烟就是这个姿势。
因为他们抽的都是不带过滤嘴的,拿烟的时候尽量靠边,以便能多吸几口,避免浪费太多。
小时候这样的场景多,长大后倒越来越少了,尤其最近这些年他也不怎么回去了。
赵辉别看消瘦,手还挺有劲,他用力地握了握叶子枫的手:“区长,咱们是老乡,我是绣山镇的。”
说这话的时候,赵辉用了道州沧县的土话。
原身叶子枫是县城的,但叶子枫却是绣山镇的,听到这地道的乡音,叶子枫顿时多了几分热情:“局长快坐,我给你倒茶。”
叶子枫也用了绣山口音,赵辉也是一愣,他知道叶子枫是县城的。
十里不同音,尤其是山区,甚至隔两个村子,音调都有区别。
“区长,你怎么还带点我们绣山口音呢。”
叶子枫掩饰地笑笑:“我有些同学是绣山的。”
“哦?”赵辉倒来了兴趣:“谁?我看看我认识不?”
“他们年龄都小,你不认识。”叶子枫连忙岔开话题:“局长,你平时喜欢喝什么茶?”
赵辉摆摆手:“不喝了,我找守墨区长来说点事,一会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