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打工人回家的季节,过了好一会,车上才走来了一位40多岁的大姐,一看大姐那身整洁端庄的打扮,猜得出大姐在外打工多年了,大姐看了一眼张雨兰说:“老乡,现在是吃晚饭的时间。你怎么不去吃了饭再上来?这个车晚上六点才发车的。”这位善良的大姐,看出了张雨兰心头的悲伤,特意关心地问。
张雨兰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说:“大姐,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饿。”说完,她又趴在前排的座椅背上。
她的思绪回到了从前,想起了小时候,只要听说那个村里有电影,爸爸就会带着她去看,爸爸说:“看电影,可以帮助小孩子学习写作文。”
于是,那些有电影的夜晚,总是爸爸把她顶在肩头上,妈妈就帮忙搬椅子,记得有一次,妈妈在电影《冰山上的来客》,看见一班长牺牲了,妈妈还掉了眼泪,爸爸在一旁安慰妈妈说:“永凤,你不要把那些当真,那是假的,都是演员表演的。”
妈妈却说:“我们今天的这些好日子,确实是那些前辈们用鲜血给我们换来的呀。”妈妈的话,惹得爸爸一脸的怜爱。
后来妈妈生了弟弟,爸爸说他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姐姐,要来给弟弟送满月酒,妈妈当场就拒绝了,说:“一个男人不要在外面与其他的女人交往。”
在弟弟两岁时,那个叫刘启兰的女人到他们家里来讨债,说她请当采购员的爸爸,帮她大女儿买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等了一年多,爸爸也没有帮忙把自行车买上,她来找爸爸讨要买自行车的钱,爸爸却没有钱还给人家。
就这样,妈妈十分恼火,成天和爸爸吵个不停,有一年暑假。妈妈和爸爸吵架后回了娘家,就住在外婆家,白天到外面稻谷田里,捡人们收稻谷时掉在田里的谷穗。
爸爸叫张雨兰去外婆家:“兰兰,你去把妈妈接回来吧?”
张雨兰听从爸爸的安排,她来到外婆家,见到妈妈说:“妈妈,爸爸叫我来接你回家。”
妈妈立马拉下脸面来,厉声说:“我不回去。”
这下,连张雨兰也在外婆家住了下来,一直到九月快开学的一天晚上,爸爸和他的好朋友邻居邓叔叔来到外婆家,爸爸一进门就跟外婆外公说好话,对妈妈说:“兰兰马上要开学了,你的气消了没有?我们一起回家吧。”
邓叔叔也在一旁陪着爸爸,跟妈妈说好话。但妈妈不为所动,硬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那晚他们说的很晚,张雨兰趴在外婆的腿上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她才知道妈妈没有跟着爸爸回去,但是她急着回家上学,外婆只好把她送回了大垸村的家里。
那天她和外婆道别时,她看见外婆眼睛红红的,唠叨说:“你妈妈真是的,太任性了,兰兰要上学了,也不顾及一下……”
那时的张雨兰多么希望外婆能说服妈妈。
没有想到,没过多久,妈妈和爸爸就离婚了。
想到这里,她感到心里一阵泛酸味,很想吐了出来,她这时才感觉到自己晕车了。
突然车子抖动了一下。张雨兰再也克制不住哇哇的大吐起来。那个40多岁的大姐递给她一些纸巾,说:“来,纸巾,你把那上面擦干净点,你没事吧,是晕车引起的吗?”
张雨兰歉意的笑了笑说:“谢谢大姐,我是心情不好引起的。”
吐完之后,她感觉到心里空空的。
善良仁义的大姐这时递给她两个香蕉说:“你吃点东西吧,喝点水胃里会舒服些。”
张雨兰接过那个大姐递过来的香蕉,两下就剥开了,她这才尝.到:香蕉是那么松软蜜甜。
妈妈改嫁离开大垸村后。夏天外面村里有电影,爸爸还是带着他和弟弟两个去看电影,有一天电影还没放完,下了大暴雨,爸爸就帮忙扛着长木凳子,一手牵着弟弟的手,扛着凳子的爸爸在水库边差一点滑到水里,大家一边跑着,一边被暴雨淋得哈哈大笑。
自从妈妈离婚去后,家里的运气好像不如以前,奶奶喂的那头大肥猪,一天突然就死在了猪圈里,惹得奶奶老泪纵横,让人看了十分心疼,邻居向梅阿姨说:“别哭了!不就是死了一头猪吗?再喂上一头不就得了。”奶奶听了抽泣着说:“这头猪是我千瓢糠万瓢水,喂起来的呀?也是我们一家人的生活指望啊……却什么都没有了……”
冬天里,爸爸在家里面做副业编竹筐竹篮子,到外面去卖,同村的一位李老师编了很多筐子,要爸爸顺便带着帮他去卖掉,哪知那天早上有很大的浓雾,爸爸骑着自行车,后面驮着一大堆竹筐竹篮子。
晚上,爸爸回来,还没走进家门就问奶奶说:“妈,您看家里还有没有竹筐子,竹篮子没有带出去卖的?”
奶奶回答说:“没有啊,你全部都带出去了。”
爸爸走进屋来,瘫坐在椅子上说:“妈,这下惨了,我帮李老师带的那些竹筐子竹篮子掉了。早上雾大,东西在车子后面掉了,我都没有发现,妈,我该怎么办啊?……”
灯光下,爸爸的眼里闪现出晶莹的泪光……张雨兰看见了,十分心疼爸爸的落寞和悲伤……
后来,由于爸爸时常不管家里,奶奶十分气恼地说:“他这个人将来是死了也没有人心疼的,到时候死在外面了,是路死路埋,沟死沟埋。”
现在不知道爸爸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张雨兰是多么希望爸爸能好起来呀,她不相信爸爸,还这么个年纪就病入了膏肓。
她坐在车上,希望车子跑得快一点,自己早点回到爸爸的身边,也好早点与奶奶和爸爸他们相聚。
30多个小时之后,张雨兰下了车,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大垸村,熟悉的空气味道,咯咯的鸡叫声,张雨兰几乎是一路小跑奔到家门前,她大声的叫着:“奶奶,奶奶,我回来了?”
奶奶听见她的喊声,慌忙迎了出来,说:“兰兰,我的好孙女啊!你总算回来了……”奶奶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撩起衣襟擦起了眼泪。
张雨兰不想让奶奶那么悲伤,故意调皮的说:“奶奶,你看我长高了没有?是不是长漂亮了?每当外面那些人夸我漂亮时,我都说我的奶奶才是最漂亮的美人。”
奶奶拉着她的手,仔细地端详说:“哎呀,我们兰兰长高了好多,你可是让奶奶想念坏了!”奶奶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