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珠转头对上赵正儿探究的目光,随即笑着走过去搭话:“叔母不认识我了吗?我上个月还向叔母打听过我家阿姊的夫家,你还请我和我家弟妇喝了水呢。”
赵正儿听后满脸惊讶,她笑了两声后抬起手拍了拍长有几条皱纹的额头,微微转动着脑袋环顾四周后亲切的拉住宋云珠的袖子说:“怪不得我看你眼熟,原来还真是见过。这可真是缘分,谁能成想咱们还能成为一家人。”
“是啊,叔母,院子里热,咱们到屋里去说吧。”宋云珠说着和赵正儿并肩跟在李充、陈安国的身后往堂屋走。
率先走进堂屋的李充先把杨惠及陈家四人安置在长案右侧坐下,随后吩咐刚把麻布、酒罐放到几上的田红夫、冯儿给众人倒水。
宋云珠不敢劳烦田红夫和冯儿,忙走过去接田红夫端起的陶罐,田红夫趁势把陶罐往一旁移了移,随后爽朗的笑着说:“云珠,你今天是主人,就让我和你三叔母招待吧。”
“伯母,还是让我来吧,你和嫂嫂、三叔母都坐下吧。”和陈显低声说着话的李安容站起身拿过陶罐,然后接过冯儿手中的碗,开始一一倒水。
待到李安容给在坐的每一个人都倒了碗热水,杨惠伸出手指摩挲着光滑的陶面对宋云珠讲:“李家侄妇,既然两家人先前都曾见过,咱们也别拐弯抹角了,不如直接说聘礼的事情吧。陈家兄长先前对我说过,只要你们提出来的,他们家都会尽量满足。”
宋云珠听到后思索了片刻,然后在赵正儿略带紧张的目光下缓缓开口说到:“我们家也没有别的要求,就按普通人家的就行。”
赵正儿随即悄悄松了口气,随后挺了挺腰身对宋云珠讲:“侄妇放心,我们家也就显儿一个孩子,家里的东西也都是他的,肯定会多送聘礼给安君,保准是在你们五井里中数得着的。”
“既然如此,那就按张家给迎儿的聘礼下聘吧。”李责摸着下巴处的胡须适时插话。
李充也连忙表示认同。
陈安国与陈安世见状相互看了一眼,陈安国怀着忐忑的心情询问李责:“既然李三兄提了出来,那就按张家给令爱下聘的标准也未尝不可,还望李三兄告知张家的聘礼都是哪些?”
早有准备的李责从袖子中掏出一卷竹简递给陈安国,上面清清楚楚的记着张家送的聘礼数量。
陈安国接过后和陈安世一起细细的看着上面的内容,依照陈家的家世,也完全可以拿出相等数量的聘礼。
赵正儿也凑过来瞅了一眼竹简上的内容,原先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安世,你说呢?”陈安国卷起竹简放在案上轻声问。
陈安世扫了一眼对面的李家众人以及坐主位上的宋云珠,清咳一声后低声回答:“兄长,依照他们家的家境,提出这么多的聘礼也不过分,更何况到他们家的女儿出嫁时,他们家也要送相同份量的嫁妆。这些东西无非是先放到他们家,等成婚后还是显儿和那女孩的。”
陈安国听后把竹简还给了李责,然后朗声应下。
堂屋内原先紧张的气氛瞬间消失,重新变得欢快起来。
杨惠见需要下聘的物品已经定下,然后提议两家一起商量下下聘的日子。
正当堂屋内谈论着李安君的人生大事时,喂完鸡、鹅碎草的李安君这才惊恐的发现李无疾、李嫱没有跟着到后院。
李安君拍着手上的草屑跑进西厢房,对正在往箩筐中扔桑叶的李迎、李衍讲:“迎儿、衍儿,无疾和嫱儿不知去了哪里?”
“安君,你不要急。他们要么是还在看兔子,要么跟着进了堂屋。你不方便出去,我和衍儿去看看。”李迎说完,拉着李衍往前院跑去,然后俩人弯着腰轻轻从堂屋门口走过。
李无疾和李嫱果然还站在兔圈前,李迎跑过去搂住两个孩子柔声问:“兔子好看吗?”
“姑姑,好看,累。”李嫱仰起头说完,伸出胳膊要李迎抱。
李迎笑着抱起李嫱,随后低下头问拇指上缠着一根青草的李无疾:“无疾,你累不累?”
李无疾低头解着手指上的青草低声回答:“姑姑,我不累。”
“走吧,你姑姑在后院等着你呢。”李衍说着揉了揉李无疾的脑袋,随手拿过解下的青草扔进兔圈后抱起李无疾往后院走。
两个女孩垂着头抱着两个孩子在陈安世带着笑意的目光下从堂屋门口跑过。
听到动静的李充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只见到一只狸趴在阳光下悠闲的伸着懒腰。
“我明明听到了脚步声,怎么没有人呢?”李充回过头后端起水碗轻声嘟囔。
坐在斜对面的陈安世听到后,忍着将要从嗓子中溢出的笑意回应:“李长兄,应该是你听差了,明明是一阵风。”
“哦,原来是风啊!”李充喝了一口水后接着嘟囔,既然陈安世说是风,那就当成风吧。
李充也不是耳聋眼花的老者,怎么会分不出脚步声与风声呢!
堂屋里的男人们似乎对挑选下聘的吉日这种事情不感兴趣,他们主动跟女人们换了位置,聚在长案的尾端随口聊着朝廷对匈奴的战争。
无论是李家这边的田红夫、冯儿还是杨惠和赵正儿,她们都围在宋云珠身旁,七嘴八舌的谈论着是六月初八还是六月二十下聘。
宋云珠觉得这两个日子都可以,她揉了揉被吵的痛起来的脑袋,随手指了指写着六月初八的竹片说:“就它吧。”
四周立即安静下来,刚才坚持说要在六月初八下聘的田红夫高兴的昂起了头,得意的朝提了一嘴六月二十比较合适的冯儿笑了起来。
冯儿不理会田红夫,接着问了宋云珠一个重要的问题:“云珠,既然下聘的日子定下了,那婚期呢?虽然具体的日子需要再找术士推算,可也得有个大概的年月吧。”
宋云珠也正想对赵正儿说这个问题,她借着冯儿的话对赵正儿讲:“陈叔母,刚才我三叔母也说到了婚期的问题,我想让我家女弟到后年再出嫁。想必你也知道,她十岁那年没有了阿翁、阿母,十二岁那年没有了次兄,现在仅有一兄一弟还在,兄长今年又去了陈留县服役,所以我想着让她等她兄长回来再出嫁,省的留下遗憾。”
赵正儿先前也听陈显提到过,思索片刻后应了下来,她也不想陈显太早成亲,怕陈显会因年少轻狂、不知轻重而坏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