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骂完,从院里搜索一番,翻出来个破铝盆,随手抄起根棍子,一边使命地敲打出响声,一边就地撒泼似的坐在被尸九踹倒的栅栏门上哭喊:“快来看看呀,女婿打丈母娘了!把他n的,这个牲口!”
看着面前老妇一系列行为,任谁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事已至此,年轻男人无奈地朝尸九笑了笑,蹲在窑洞前脸色难看地说道:“让您受累见笑了,这是我女人她娘,也就是我丈母娘。”
“我不是!你是牲口!牲口怎么娶女人!”老妇人虽然是在门口撒泼,耳朵倒也伶俐的很,听见男人介绍自己,赶紧让其出丑似的说道。
“你刚刚一直喊的果子想必就是你女人的名字对吧。”尸九面无表情得问道。
“是,我叫尹建国。果子是我媳妇。”
“不是!果子不是你媳妇!别以为你随便办了几桌酒这就行了!我不同意!”坐在门口的老妇人,也就是尹建国口中的丈母娘-果子妈喊道。
“不管你认不认,我们办了酒席,虽然没领证,那也是合法夫妻。”尹建国小声嘟囔着。
尹建国说的也没错,1994年2月之前,只要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办酒了,即使还没拿到结婚证,也算是结婚了。
果子妈才不管那些,继续坐在门口,叮叮当当地敲击铝盆,口中污言秽语地骂着。尹建国本是喊尸九来救人的,现在我如霜打的茄子似的,蹲在窑洞门前一个劲地揪头发。
尸九一个人来来往往的,很少见识这样的场面。听两人的话,应该是丈母娘对女婿不满意,所以不承认女婿的身份。这也跟自己这个医生无关,闹了半天连病人的影子也没看见。
“我不是来听家长里短的,更不是来断你们的家务事的。病人在哪,到底有没有?”尸九向蹲在那的尹建国问道。
听尸九问,尹建国好像这才想起来自己到底是找人家来干嘛来了。忙起身跑到右手边的窑洞门口,透过玻璃指着里面说道:“有!就在这间!被她娘锁在地窖子里。”
尸九顺着他的指示,趴在玻璃上向里面望去,果然如他所说,在狭小的窑洞内,没有土炕,里面乱七八糟的放了些筐呀梯子呀这些个杂物,剩下的就是煤,看样子这是个煤房,用来专门放这些的。
在一旁的角落里,地上又开了个坑,黑咕隆咚的看不清,像是个储菜的地窖,上面有专门铁制的锁门,像那种末日地堡的入口似的。
眼见是这副状况,尸九打心眼里不太想管。俗话说的好,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自己还弄不明白,看样子是当妈的为了不让闺女跟自己看不上的男人走,特意把闺女关在地窖子里。
从门口那一踹就烂的木门和地窖子那专门制造的铁门就能看的出来,这个叫果子妈的,当真是没有商量任何余地的要拆散这段姻缘,要不然也不能专门弄个铁门铁锁来锁自己闺女。
正在尸九还在想着该不该管这等闲事的时候,在果子妈不懈地哭喊之下,陆陆续续来了很多街坊邻居。那年月一个村的没个不热心肠的,听见果子妈这么哭喊,没有不过来看看的道理。
果子妈还是那副强势的样子,人来的越多,她骂的越来劲。陆陆续续来的人是越来越多。一个村的都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是半个亲戚。
有人张罗着搀果子妈起来,有人在劝果子妈消消气。
“果子她妈,这事算了啊,早上不是还看你挺好的么,怎么中午就这样了。”
“是啊,你看看,你这才四十来岁,头发都白光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放手吧,别拽着闺女不放了,想太多了就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说道。
女人的话一说完,刚刚被劝的停嘴的果子妈又像是被上了发条一样,一口气回怼道:“是是是,你把你闺女养大,就让她跟一个死了爹少了娘的!是吗?”
“孩子只要勤快,慢慢日子不就过起来了。”
“我一个人养她这么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们也都知道,果子还是我抱回来的,我男人死的早,没留下个一男半女的。我抱她回来,含辛茹苦地养这么大,就是为了以后有个好点的晚年生活。现在呢!跟了这个穷小子,福没享到不说,还得给他拉扯孩子!我拉扯了闺女不说,好不容易熬出来了,再拉扯小的?”果子妈越说越气,越说越急,说到自己关切的痛处,再没了刚刚的凌厉威风,音调低了不说,泪也止不住的掉。
女人本还想继续说,嘴唇动了几次都没开的了口。果子妈说的也在情在理,自己也就是尹建国的远房姐姐,这才替他说两句,要不然真插不上嘴。换成自己,也不会把闺女嫁给这么个男的。事不在谁身上,劝人的话谁都会说。
“唉,当我放屁了。”女人留下一句,看了一眼院里的尹建国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都是我的问题,你先开门开锁,让这老医生给果子瞧病。上次果子昏倒就是他给看的。”尹建国见没人替自己说话,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干嘛的,走到门口跪在果子妈面前说道。
“哦?难道这个果子就是你当初在五道将军庙门口救助的少女?”算破天合时宜地打断问道,也给了尸九喘息喝水的空间。
对于算破天的问话,尸九一点也不意外。对方能找到自己,说明一定查问过自己的事才会来。
尸九并未回答,抓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只简单的抿了一小口润了润嘴皮子,问道:“佛家,儒家,道家,哪个是真经,哪个是假传?”
“哦?”不明白尸九何来这么一问,一时间算破天没有着急回答。
“你也是道门中人,修道这么多年,你到底认为的道是什么?”尸九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
道是什么?算破天从未想过,自己这么多年只靠天道就事论事,扶危救困。但是你要让其说什么是天道,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知道尸九是在跟自己论道,自己若是拿不出个自己的子丑寅卯,恐怕接下来的两人对话,算破天会被牵着鼻子走。因为隐隐感觉到尸九是想向算破天灌输什么似的。
“有道无德乃是道中之魔,终究失道;有德无道却是道中之贤,终于成道。”算破天一字一句地说道。
按算破天所想,既然自己不能给出尸九何谓之道,那就索性说道跟魔的判断标准,言下之意就是尸九现在助纣为虐,失了德就已经成魔,便没有了论道的意义。
和算破天的每一波思想交锋,都算是一次论道。尸九也在探算破天的底,想知道算破天到底是怎么样的底线,能不能让白泉用钱用势来解决。
听出了算破天的话中有话,尸九嗓子里咯咯地冷笑了几声。“既然你不说,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
“洗耳恭听。”
“几千年来,佛家讲轮回得失,这为作势,意在扼住百姓咽喉;儒家将人分为三六九等,士农工商划分开来,用伦理道德捏住百姓的肋骨,这就是威!从信念上击垮你。这两家合二为一就是威势,讲直白一点就是‘吃人’二字。这你认与不认?”尸九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这和他十几年的执笔游学有关,看尽了世间百态,走遍了山川河流。这种自己悟出来的东西很玄妙,算破天无力反驳。
见算破天不反驳,尸九继续说道:“何谓之道,道是顺势而为,趋利避害。是良禽择木而栖。白泉不是好人,可也得论心不论迹。他是为了救他父亲。果子妈虽然是普通老百姓,看似善,可如果你知道了后面的事,你反而会觉得白泉是个大善人,呵呵。”
“以前我跟你一样,后来我才明白了道的真谛,现在我做的一切都是在证道。”尸九悠悠说道。
“也包括豢养僵尸吸血害人?只为了白泉那所谓的孝心?他是善人,别人就活该?他爹的命是命,别人的就不是?这难道不是把人分三六九等?”算破天一连四个反问,掏出烟来,当着尸九的面点燃,一脸冰霜地说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