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室——松风水月。
蓝照看着坐在院中石桌旁，举止十分优雅端正的柳月，欣慰地点了点头。
“小姐，这柳公子的一言一行，与蓝氏教养出来的弟子并无差别。”
蓝别香轻声道：“你也觉得他很适合蓝氏吗？”
“也？”蓝照愣了一下就不再纠结，他道：“其实没有谁天生适合待在哪，而是那一处有没有让他心甘情愿待着的人或物。”
蓝别香垂眸一笑：“那你觉得他有吗？”
蓝照沉默片刻，答道：“愿意让他留下的，只有小姐您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柳公子自来了云深不知处后，恨不得天天与小姐待在一起，嘴上说着对这里不熟，需要小姐带着，但他其实背地里早就问过不少弟子了。
这云深不知处，除了后山之外，哪一个地方他没去过，偏生还装出一副无知的模样。
蓝氏虽教导过门下弟子不可撒谎，但小姐从未问过，而且柳公子也未曾明确准允他们可直接言明，那他们自然是不好多言的。
蓝别香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音律是所有蓝氏弟子必须学的，我不确定我能在此间待多久，所以将蓝氏秘术都抄录下来，你让蓝昔那几个天赋不错的先学，之后再让他们教导其他弟子。”
蓝照微低着头，拱手应声：“是。”
蓝别香顿了顿，又道：“还有蓝氏现世一事，你定要处理好，这结丹之法，你可教与金、江、聂三大世家。”
“可我们没有他们的家传秘术。”蓝照眉头紧锁，似乎觉得有些困难。
蓝别香声音微沉：“只教结丹之法，其余的便不必再理会，你一定要记住，蓝氏秘术不可轻易透露给外人。”
蓝照恭敬地应声：“是。”
交代好事情后，蓝别香换上一副柔和的神情向柳月走去。
“明日我们便下山。”
柳月闻声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十分温柔：“好，不过下山之后我们还要在姑苏逛一逛吗？”
蓝别香浅浅一笑，答道：“一切看你。”
柳月眼含笑意：“虽然姑苏我来过不止一次，但与你却是第一次，我想去坐一坐乌篷船，看一看水乡景色。”
蓝别香了然：“好，那明日我便陪你游姑苏。”
赏景游湖她并不感兴趣，但若是与柳月一起，那也未尝不可。
*
天刚微亮，蓝别香就带着柳月往山门外走去。
山谷间，雾气掺杂着水汽，朦胧中能感受到空气里的清爽。
“今日不御剑了好不好？”柳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蓝别香脚步未停，只是问道：“为何？”
柳月低笑一声，直白回答：“我还不知道上山的路，所以想走一走。”
蓝别香弯了弯唇，声音略微上扬：“好。”
出了云深不知处的山门后，两人就顺着青石板台阶，一路向下走。
虽是春月，但山间的风并不冷，甚至还有些舒爽。
柳月看着那道蓝白背影，露出一抹浅笑，心想着，若是能与她就这样走一辈子就好了。
走在前面的蓝别香停住脚，微微侧着身往向后看：“怎么不走了？”
柳月答道：“忽然间希望这石阶能不要那么快走完，这样才能同你走久一点。”
微风轻轻地吹着遮挡柳月面容的白纱，蓝别香光顾着看他的笑容了，话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见蓝别香神色不变，柳月的眸光不自觉地暗了暗。
“不用管我，我能跟上的。”
蓝别香眨了眼，脸颊悄悄地浮起一抹红晕：“嗯，那便走吧。”
说完，她就转身继续往下走。
柳月无声叹气，最近他都这样主动了，难道还不能明白他的心意吗？
他知晓蓝别香来自五百年前，但他不在意，人活在这世间，就要自在恣意，师父曾说过，凭心而动，随心而行，所以他想试试，可似乎……
暖阳升起，蓝别香已经走到半山腰的石阶转弯处了，细碎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光。
柳月抬手抚上自己的胸膛，企图安抚那颗急促跳动的心。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他好像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若是继续等，他要何时才能将自己的心意与之诉说呢？
这个想法还没压下去，就见那人再次为他而停留了。
沐浴在阳光下的她，神情温和且眼神透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的有点远，柳月只觉得此刻她的眼里定然只能装下一个他。
这样想着，他便直接运用轻功，不过片刻，就落在了蓝别香的面前。
蓝别香轻声询问道：“可是身体不适？”
她能感觉到柳月停在那个位置挺久了，若不是身体不适，她还真想不出其他缘由，总不能是在看风景吧。
柳月轻轻地摇头，随后把自己的幕篱取下放在了栏杆柱上。
见他摇头，蓝别香又问道：“或是累了？”
柳月低下眼眸，看着那个为他的话而蹙眉的姑娘。
“蓝双。”柳月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叫她的名字。
蓝别香愣了愣，应道：“何事？”
柳月神色认真且温柔，他特意放轻了声音：“我心悦你。”
‘我心悦你’这四个字，一字不漏地落在了蓝别香的心间上。
柳月怎么如此突然地就向她表明心意了？
见蓝别香久久不说话，柳月捏了捏手指，声音有些颤抖：“你呢？你喜欢我吗？”
“我……”一时之间，蓝别香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喜欢柳月吗？无疑是喜欢的，否则怎么会因他的话而感到愉悦，又怎么会为他打破云深不知处的规定。
可喜欢就能在一起吗？她与柳月本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虽说一切都是未知的，但若她真的回到五百年前，那柳月该怎么办？
柳月走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腕：“蓝双，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在意你是否来自五百年前，我只想余下的人生能与你一同携手走下去，但不管是一程还是一生，我都不后悔。”
蓝别香问道：“若有一日我终将回到五百年前呢？”
柳月笑的温柔：“那我就带着对你的思念，走完作为柳月的人生，如果还有来世，我一定会再次寻到你。”
闻言，蓝别香微低着头，她心中的悸动不作假，她的顾虑亦不假，可人的一生能遇到一个与自己两情相悦的人也是一件幸事。
李先生曾说过凭心而动，随心而行，那么她的心在明确地告诉她，她喜欢柳月，她想同柳月在一起。
“好。”山腰的风没有将她的话吹散，而是清清楚楚地吹进了柳月的耳朵里。
柳月愣愣地看着蓝别香，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柳月回过神来，他不放心地又问一句：“你答应了？”
蓝别香颔首应道：“嗯。”
柳月低头轻笑一声，随后直接将蓝别香拥进怀里。
蓝别香并没有挣扎，已经出了云深不知处，那她就不算犯家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