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之间,便像是那草人内藏有什么炮仗火药之类被人引燃,猛然从中炸开,将枯草点燃四溅扬开,顿时把无数火星到了屋内各处——玉笙烟眼疾手快连忙在那各处猛踩,加上桌上那壶茶水泼洒,这才将其全数灭了。
至尊宝当时亦是神速,见那写有曲老三生辰八字的黄纸着火弹起半空,立刻抢上两步,伸指猛然一夹取下,手指在那纸上一捏把火熄灭,接着将个线香从下至上刺穿这黄纸,接着朝那地上一戳,连香带纸插在地上砖缝之中。
手指蘸点朱砂,绕着那线香黄纸画个圈,两开两合,首段曲弯,像是两条首尾相连的蛇将那线香包围——此事完毕,至尊宝立刻手捏内缚印,口中徐徐诵道那大士六道金刚法诀来!
他口诀一出,那线香立刻嗤嗤开始晃动起来,无风自摆,随着至尊宝法诀诵道的越来越快,那线香上面也摇动的愈加激烈…可这显然未达至尊宝所要的地步,他口中又加快了几分,手诀也更加的发力了。
眼看至尊宝额头渐渐渗出汗来,那线香也晃动得看不清楚了,他骤然‘敕’声大喝,那线香头上冒出一股青烟,跟着,竟然嘭的一声燃起个火苗来,将那线香点燃!
见此,至尊宝这才微微舒出口气,将捏法印那已经酸软的双手放下。
片刻,火苗引燃了那黄纸,随后迅速烧成灰烬,那纸灰落在地上,至尊宝轻轻在地板上敲了几下,喊一声‘起’,那纸灰立刻呼呼呼从那地上卷了起来。
便在那纸灰之中,一道淡淡的影子出现,随着变得浓黑起来,正是那被派去探寻敌人踪迹的曲老三。他被灰头土脸的救回,虽然不曾被怎地伤到,但是确实被吓得不轻,鬼脸也愈加难看起来。
带头大哥一并与曲老三毕竟做人的时候有些情谊,此刻变做鬼了尤自关心,当即便涌了上前相问,曲老三苦着脸半天才哆哆嗦嗦开口,话中却是说自己无恙。
见此,那一并冤鬼才放了心。
至尊宝将那鬼魂救出,让他们自己个儿在旁闲话,他却与玉笙烟一并凑到了那草灰前去看勾勒的线条,然后伸手按鲁班尺的比例逐一计算,对比此间周遭五日车程之内的地方,最后将其圈定那一并人等现在的所在,正是汉江城东某处。
此次施法,由于最后被人发觉,最后在角力之下至尊宝才堪堪将那曲老三的魂魄抢回,所以后面一段草人所画线条也被搞的乱了,只能将此范围圈定在五里见方的个区域中。详情问那曲老三,他失魂落魄之下亦是如此,只记得个大致的所在。
不过,纵然方位有差,但那曲老三分明清楚记得,那发现它行踪,继而出手将其几乎拿下之人却符合至尊宝的形容,看来正是当初逃出圣母峰的余国圣母和两大天师;另外,至尊宝所要寻找之人也在此处——“鬼蜮出来之人身上有种极为浓稠的阴气,任何鬼魂都能嗅到,觉察到,而这味道在那栋房中很重很浓,至少有十余人在里面。”曲老三道:“我想你所找之人定在此处,不会有错的。”
至尊宝点点头表示赞许,既然地方找到了,那现在便不需要那曲老三留在外面,于是吩咐他进去休息,也算是暂时安抚心情。那曲老三正待回去的时候忽然又想到一事,于是补充道:“对了,他们似乎要留在那地方有什么事,所有人都将自己的行李取了出来,各自在屋中摆设,看样子至少会待上数日的。”
至尊宝眼睛一亮,心情赫然开朗,在那曲老三回去之后便与玉笙烟商议此事:“你说,他们会留在那汉江城作甚?是真的要待上些时候,还是迷惑那曲老三的呢?”
“我想怕是真的吧!”玉笙烟道:“石破军根本想不到我们能从那鬼蜮二层出来,所以不会以为有人追踪他们;他和余国圣母虽然不知怎地会沟壑一气,但既然在一起了,想必此事也会告知她,所以说留在那汉江城中待上数日,倒是也极有可能…只不过,你刚刚施法让她发现了,会不会打草惊蛇,让她们有所提防呢?”想了想,她又叹了口气:“这也只是你,要是换做旁人,便不去抢那曲老三的魂魄了,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让他被余国收了,岂不什么事都没有了?”
至尊宝腼腆笑笑,“我这是…唉!”“我知道你不会的,”玉笙烟见他如此,当即打断了话头:“算了,要是你真这般做了,倒不像是你的性子了——我们既然做了,便不多去想,只猜猜那余国会不会发现,后面应该如何为之…”
她帮那至尊宝解囧他心中自然明白,于是心照不宣的略略笑笑,顺着话题道:“我们所施展的法术并不罕见,但凡那冤鬼有着怨气凝聚便成,中土基本所有法门都会使用,不足为奇;后面和余国这厮抢夺魂魄的时候我也是使的巧劲,没有露出门中本事…我想,余国那厮怕是不会猜到我们头上吧?!”
“猜不到是我们,但说不定会猜测是百鬼肆之人!”玉笙烟道:“从现在所见的情形看来无非这几种情况:余国那厮焚烧客栈,杀死众人;石破军焚烧客栈,杀死众人;他们一起杀死众人…无论哪种,余国现在最担心的便会是百鬼肆的报复,猜到他们身上也无可厚非。”
至尊宝点点头:“正是如此,我也认为她们现在会猜到百鬼肆身上,认为这是百鬼肆之人在使用术法想要找出她们的行踪…问题是,她们究竟会不会因为百鬼肆寻仇而搬家,甚至离开汉江城?”
“你说呢?”玉笙烟不答反问:“我猜不会!”“我猜也不会!”至尊宝哈哈一笑:“她们既然赶到这里来放下行李,说不定这里便有她们所想找的靠山,那靠山的本事也许大得让她们根本不惧那百鬼肆去寻仇——百鬼肆只是个商会组织,法术纵有涉猎,可是毕竟比不上那些专心修术炼法的门派。”
“就算没有靠山也未必就怕,”玉笙烟对至尊宝所言显然深以为然,补充道:“余国虽然和我婆婆她们相比本事不济,但和一般人相较来说却又厉害多了,而且还加上了个石破军…虽然我们不知道他们为何在那里停留,但想一想,这一定和她们能勾结在一起有所关联,是她们彼此利益交接的所在。”
至尊宝再次点点头,从那椅子上起来,从门外取来笤帚将地上的香蜡草灰打扫干净,这才道:“既然她们不会走,我们也就别多想了,好好歇息一夜,明日换快马赶去便是…只是这次让她们有了提防,怕是不能再让那几个冤魂去探路了。”
“不用施法探寻,”玉笙烟挥挥手:“冤魂与杀死自己的人本身便有感应,就算不施法也能大致找到那人所藏的区域,只要有这点就够了,能帮助我们确定余国她们还在就成。”
“也只有这样了,”至尊宝同意道:“具体的情况只能到时候再说了。”说完,他轻轻推开门:“夜深了,好好歇息吧,我们明日一早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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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食了两剂汤药,加上本来法门中人身子便比旁人强健,再有这一夜酣睡,玉笙烟早晨醒来的时候便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似乎都焕发了精神——她才下床到床边呼吸两口清晨的空气,便见得至尊宝骑匹骏马,另外手中还牵着一匹从远处徐徐走近,见她的时候挥了挥手,算是打个招呼。
“你怎地已经起来了?我还说等你再睡片刻才来叫你呢!”至尊宝道:“不过既然起来了,那说什么也没用了——等你收拾停当便下来吧,我已经叫好了稀粥和面汤,就在大堂等你。”
玉笙烟连忙在盆中略略洗了个脸,将那头发重新在头上扎好,然后又将衣服和包裹收好,桌上最后一碗汤药喝掉…如此之后,她才到那大堂之中,与至尊宝一起将早点吃毕,重新上路而去。
既然知道是在那江汉城中,两人也就不耽搁了,径直朝着那城市而去,昼夜不停的赶了两日之后,这才到达那城——向那城门的大兵交了两个铜子儿的进城费之后,两人终于进到了城内。
可是他们想要到的那江汉城东面,这却难了!
江汉城中不知怎地打下了很多木桩,加上铁丝网将那整个东面城区圈住,街上设立路卡,那卡上立哨,七八米士兵扛着火铳在那卡上巡逻,但凡有人想要进去,须得先拿出个纸片一样的东西给人看了,这才放行。
便在那铁丝网之内,除了华夏之人外,还有很多高鼻梁、蓝眼睛、金黄色头发的洋人在其间行走,带着高高的帽子,杵着个文明杖,嘴里叼着根粗大、冒白烟的东西;旁边街道上的招牌,也加上了曲曲弯弯的西洋字,看着让人有些糊涂;甚至说街市上人所穿的衣服也和常人不一样,看着极为稀罕。
“这是什么意思?”至尊宝有些不明白了:“烟儿,这、这是西洋的地方么?”“不是,”玉笙烟摇了摇头,指着旁边块牌子道:“宝哥,这好像是借给人的地方!”
至尊宝顺着她手指处看去,见得几个大字——‘法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