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安顿好潘大壮就走了,家里剩下葛春花母子和刘念。
刘念脸上也没个笑模样,站在葛春花门口像是来讨债的千年女鬼。
“我说过,留在村里好好干活。这次是断腿,下次要是断了脖子,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额额。”
葛春花连连点头,伸手指指潘大壮一通比划,是想让刘念展示神通把潘大壮治好。
别说刘念看不懂葛春花在比划什么,就是看懂了,也不可能出手治。
“婆婆,家里的活记得干。大壮这儿,我会给他找点活。家里不养闲人,要是不干活,还不如趁早死了。你们说对不对?”
刘念这声婆婆叫得一点也不嘴软,就是个称呼,没什么好在意的,还有种阴阳怪气的爽感。
干,肯定干,葛春花连连挥拳表示愿意干活,生怕态度不够积极就被刘念教训了,这画面不知道的还当她想打人。
“那安生待着。我也不是跟你们一样无视法规胡作非为把自己作死的歹人,心肠好得很,今日且让你们休整一天,该吃吃该喝喝,明天就该动起来了。”
葛春花点头,脸上努力挤出笑容来想让自己和善些,偏心下太恨,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扭曲抽搐。
辣眼睛,刘念偏过头,拎起厅里一角放着的背筐,准备去村里逛一逛。
她过来也好些天了,还没有了解村子的布局。
也是她重生的时间不巧,正是秋收时节,她要是无所事事在村里逛,怕是连孩子都要用异样的目光看她。
“额额?”
看到她出门,葛春花还问了一声想知道她去哪儿,可是没得到任何回答只能看着她离开。
狠狠地冲院外翻了个白眼,她目光一亮,小跑上前把院门锁上,得意地双手叉腰。
看,进不来了吧~
得意没一秒,院里起了一阵冷风——纯自然秋风,无任何人为干涉。
可葛春花不怎么想,心头一跳,她赶紧把院门的门栓卸了,朝着院中四周弯腰点头。
“亲家在呢?我没想锁门,以为天黑了呢,哈哈……”
她默默在心里解释了一遍,不敢在院门前逗留,不管有没有回应,她都害怕。
赶忙回了厅内,她想回屋,余光扫到如今被刘念占了的潘大壮的房间,心头又一痒。
假装一踉跄,她摔到了刘念房门前,朝里面打量了一眼,发现里面多了一张木板床和一个木柜。
这床哪来的?
她困惑地进了屋,发现木板床很简陋,下面是两张长凳,看样式是外面厅里拿的,上面是薄木板拼起来的床板。木材颜色很新,一看就是用了水汽还没有散完的新木头。
她敲了敲床板,觉得这床不怎么牢,看着不像是隔壁村木匠家的手艺,难不成是刘念的鬼娘帮忙做的?
想到这个,她缩回敲床板的手,又忍不住看向木柜。
木柜也是用新木头做的,下半段是柜子,柜门关着,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上半段是四格架子,其中一格放着一些头绳之类的杂物,其他格子都空着,没有贵重物品。
真穷,葛春花心下嫌弃,却又想拿点什么。
“咔哒!”
屋顶上传来一记敲打声,葛春花一惊,忙朝四面拜。
“我不拿东西,就是想想。”
在心中默念着,她赶紧从刘念屋里退出来回了自己屋子,一看到在床上憨睡的潘大壮,不由得升起一点怨气。
要不是为了儿子,她何至于把鬼娘养的刘念给娶进门,这日子以后可怎么熬呀?
刘念屋里的床和柜子是她自己做的,她木工的手艺还不错,要不是这套家具纯为了摆出来装装样子并不真使用,雕花、暗格……她都能安排上。
因为是得知潘大壮要出院后她临时想到要移床做家具,连木头都是趁夜上山砍的。
夜晚的山林子在她眼中没什么危险,她又有萝记护驾,砍树片木头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相比夜晚的山林,白天的林子对她来说也许更危险,因为人多眼杂。
地里只剩下些许收尾的活,许多人家都空出时间上山,有来收拾偷种的杂粮的,有摘野果野菜的,也有想碰碰运气搞点野味的。
也有人趁着入秋开始上山砍柴,准备冬天要用的柴火。
丰收村附近的山连绵不断,但都不算高,近处能砍的柴基本都砍光了,杂树丛中都藏不了人,连野物都少了。常会有人翻山去其他村的山林子里砍柴,也会有人去偷木头。
像刘念趁夜砍回来做成床和柜子的木头就算是偷的,山上的树是村集体的,但也有几棵长势好的早早被定下,跟村里说过后绑绳做记号特意养着,准备将来给女儿打嫁妆用的。
刘念不知道这事,要不是进山听到有人在聊隔壁村又有人来偷树的事,她都不知道还有偷树的说法,她还以为山上的树可以随便砍呢。
她不禁有些心虚,摸摸脑袋上的萝记。
“你说你砍树前怎么不提前看看,那树那么直,上面还绑着布条,一看就是有主的。”
萝记不服,“你挑的。”
“我这实力还没有恢复呢,你现在实力强,这锅得归你。”
“归你!”
“太聪明也不好,我想你爹妈了!”
“你爹妈!”
萝记回嘴,它不承认萝彩萝玉是它爹妈,大家都是同族,它还是进化过的比萝彩萝玉高级。要不是身体自带的对刘念顺从的印记,它早跑进深山修行去了。
“别说话了,给我抓只野鸡去。”
刘念使唤它,早知道就不该跟萝记聊,直接让它做事多好。
萝记聊天不行,办事还是挺牢靠,跳入草丛后很快没了踪迹,约一刻钟后就抓好了鸡在山脚下一处没人的山坡下等着。
刘念到了约定的山坡后还四处看了一眼,确定附近没有特别的视线才从地上捡了野鸡放进背筐里。
背着野鸡,她没有回家,转而去了知青院。
知青院里大部分知青因为工分不够,还在地里忙,准备趁地里还有活把工分补满,至少不用一年到头还得贴钱买粮。
也有本身钱票足的,把最基本的工分拿满就不再下地,更不会去山上寻摸其他进项。
像新来的赵菲就属于有家里支援不用多干活的,李向红也没再下地,她手脚勤快,一年到头的产出足够养活自己,不像张静静都下乡了还得寄东西回城,平常就得多干点。
刘念在知青院里住的时间不长,从她们各自的私人用品,就看得出不同人的生活条件如何。不过让她确定院里有人的,还是靠她的听力。
她听到李向红跟赵菲说话的声音了。
“明天要不要去镇上?每年这个季节,供销社就会上一些新鲜的东西,说不定会有月饼。”
“真的?我要去,正好我有个包裹到了,一直没去拿呢。”
前阵子忙,赵菲腾不出时间去,她也是想等李向红和张静静休息时有人陪着一块儿去。
去镇上要走一个多小时路呢,她一个人不敢去。
“行,我再问问男知青那边有没有人要一块儿去的。”
正说着话,李向红就听到院里有人喊她。
“向红姐……”
刘念学着原身文静的模样在院中叫了一声。
“刘念?”李向红出了屋子,看到是她来了略有些惊讶,又看到她身后的背筐,“你这是……”
“出来转转,总不能不动。”
“是该出来走走。”
前些天一直没在地头看到刘念,李向红还以为刘念是脸皮薄怕被人说嘴才一直不出来。
赵菲听到声音也出了屋子,却不知道跟刘念说什么。
“我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刘念说明来意。
“什么事?”李向红问,语气也干脆,“能帮我尽量帮。”
赵菲不敢接话,怕刘念是来借钱的,她听说刘念男人断腿住院了,连医药费都是别人垫付的。
刘念本就是来找李向红不是找赵菲,但是赵菲就在场,事情也绕不开她。
她从背筐里拿出野鸡,“我想借你的小锅使使,把鸡炒了。”
李向红有一个煤炉子,平时爱在后院熬点汤水,刘念就是想起这个才找过来。
“你哪来的野鸡?”赵菲不由惊讶。
“刚刚上山碰巧捉到的。”
赵菲还想问,李向红拍了她一记。
“你声音小点。”
赵菲连忙捂嘴,生怕外面有人听见。
李向红又看向刘念,“你怎么不回家做?”
“在潘家做了,我可能连汤也分不到。”刘念木着脸说谎。
李向红心生同情,朝走廊下一指,“锅子就在那儿,你用吧。”
刘念迟疑了一下,“其实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
好吧,她能吃完,就是不想拔毛收拾。
“你想卖?”赵菲眼睛一亮,她有钱,她可以买。
李向红气得又拍她,要不是知道赵菲没其他大毛病,她都不想搭理她。
“换!你想换?”赵菲连忙改口。
“不是,我是想请向红姐帮忙做,借用一下你的调料什么的,到时候我就只要半只,其他的留给你们。”
她的话才说完,赵菲就咽了一下口水,明明刘念全程也没有提到她,问的都是李向红。
赵菲太馋肉了,前些天农忙的时候她就想吃肉,但她没有肉票只有钱,想买也没有门路。
这年头谁不馋肉呢,李向红也一样,她都盯着知青院养的鸡盯出幻觉来,夜里做梦梦到的都是鸡汤。可那鸡是要留着下蛋的,不能吃。
明天去镇上,她本来也存着买肉的心思。
“好,我帮你做。”
大不了明天做肉还了人情,李向红暗想。
在李向红处理鸡的时候,赵菲去帮着烧水,就盼着这鸡到时候有她一口。
怕光出这点力不够,赵菲还特意去屋里拿了几颗糖给刘念。
两人以前关系不好,也就刚到丰收村的那天,赵菲给每个女知青一颗糖时也分了刘念一颗,其余时候刘念没从赵菲那得过一点好处。
现在回想,刘念就能发现赵菲说话张口就来但人是精明的,她对李向红以及跟她同批下乡的男知青程勤奋都挺大方,家里寄给她的饼干什么的愿意拿出来跟他们分享,是因为这两人都会给她同等的回报,不像精穷的刘念和张静静。
张静静穷归穷,但她干活卖力又节俭,在李向红的反复劝说下,也给自己存了一点东西。刚下乡不久又体弱的刘念是真没东西,她会洗衣服栽池塘里,也有一直没吃饱的缘故。
可她现在能捡到山鸡,以后说不定能弄到其他好东西,赵菲也愿意跟她搞好关系。
刘念也不推让,她挺好奇大白兔奶糖到底什么味。
前几世她在现代生活真没怎么吃糖,奶茶和巧克力已经给足她糖分。
看刘念不推辞,赵菲就当两人是朋友了,她可好奇死刘念的婚后生活了。
“你在婆家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当陌生人处着。”
“春花婶不骂你?”
赵菲下乡没几天就围观过村里女人吵架,可把她吓坏了。她们什么话都往外说,半点没把围观的人放眼里。她到现在都不太习惯那些字眼,但听说哪边有人吵架,仍会飞奔过去看热闹。
葛春花的吵架现场,她看过不少。
“对了,她哑了~”
赵菲想起这事,替刘念松口气的同时又劝她。
“以后就算她好了又骂人,你也不用放心上。骂几句又不疼,你就当听不见。”
她是怕刘念脸皮薄,被骂几句一时又想岔了。
刘念淡笑点头,暗想,葛春花才不敢当着她的面骂她。
“日子是过给自己的,自己的气顺了才最要紧。”李向红也劝她。
“我知道。”
“要是受什么委屈,可以去找知青办或者找妇联。”
“找了有什么用,他们还不是帮着自己人。”
赵菲不信他们能公平,不然刘念先前也不会上吊,换成是她,怕是也得生咽下这口气,但她不会寻死。她不好过,大家就都别好过。
“你少说几句。”李向红无奈。
刘念都结婚了,她们总得劝她把日子过好,最好也别说那些挑剔的话,免得将来刘念跟潘家好了,她们里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