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霏在赵念家一住就是半个月。
赵念没问她什么时候走,偶尔觉得她烦了就推荐她去村里走走。
徐向霏有时听有时不听。
这半个月,她进过山帮赵念挑水浇园,试着了解那些看着相像的果树分别是什么;她去过菜场,跟村里的人跳过广场舞,甚至远观了一场周年祭经会;她也看了赵念直播,并且从赵念那里拿到了新的木牌。
她胸前的那块木牌不知什么时候碰坏了,缺了一只角,可它依旧是她重要的宝物,哪怕有了同样是赵念亲手做桃子牌。
她要离开的那一天,她的律师带来了文件。经过这些天的拉扯,所有事都商定了,只差签字。有她要签的,也有赵念要签的。
赵念如今也算是果园主事人,知道不能在文件上随便签字,认真翻看了文档,然后就发现了问题。
“妈,这是要给我股份吗?我用不着,我能养活自己了。”
“给你你就拿着,又不咬手。”
“我听说股份什么的挺麻烦的,还是不要了,你留给其他人吧。”
这个其他人,自然指的是钱怡君。
“不用,她有她的。你要是觉得股份麻烦,可以卖给你爸,他肯定愿意买回去。”
“这左手倒右手,有必要吗?”
“有。”
见徐向霏态度坚决,赵念也没再拒绝,反正放她这儿也就是放着,她在乡下也没地方花钱。就是投资果园也花不了这么许多。这钱要是都用来包地种水果,整个镇的地都不够她造的。
看赵念把字签了,徐向霏又示意赵念拿手机。
“你和小何律师换一下号码,以后他负责跟你联络处理公司上的事。我再给你配两个助手,林净洁你觉得怎么样?你跟她关系不错,还挺合得来。”
“也没有那么合得来,现在我的三观跟你们不太一样了。”
“嗯,我也看出来了。那我让王秘书重新招人,招好了再联络你。人得进到钱氏,要信得过才行。”
“哦。我不用去钱氏就行。地里事多,我走不开。”
徐向霏顿了一下,又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这才让何律师先离开去车上等她。
赵念猜她有话要说,正好她也有话想问。
“真的不给钱怡君留吗?”
“不留了。她现在跟孙长铭挺好的。”提到这个,徐向霏还看了赵念一眼,见她神色无异才继续说,“她一向爱讨好人,钱给她,说不定她拿出去讨好别人,那我还不如给你,至少你知道花钱取悦自己。
我给你钱就是想看你过得高兴,可不是让你去哄别人高兴。”
赵念沉默,感觉听着有些道理,又有哪里不对。
钱怡君取悦的人中也有徐向霏,早期甚至有赵念,这算什么?马屁拍到马腿上?
“你爸……姓钱的,在外面有个女人,生了一个比你小一岁的儿子。”
徐向霏在赵念沉默时放出了大料,免得赵念被钱定川哄了。
“啊?”赵念一愣,旋即呸了一声,“渣男!”
徐向霏不禁笑了,“他已经算是好的,我们这个圈子里又有几对是真的恩爱夫妻,都是合伙人罢了。
我倒要看看将来他的遗产会留多少给他的亲生女儿。
我总比他这个工作狂身体要好一些,要是他将来不给怡君留东西,我会再补。要是留了,那就算了,我再把剩下的东西给你。”
“妈,你不用都给我,不是说要取悦自己,你都花了吧。”
“你过好了,妈妈就高兴,可不就是取悦自己。我准备去非洲,养上一群孩子。不过要是你现在结婚给我生个外孙,我也可以不去。”
“哪来的外孙,我都没有男朋友。”
“刚刚的小何就不错,才比你大三岁已经硕士毕业,人长的也精神,个子又高,不老气,性格也好。我打听过了,他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他可以入赘的。”
“妈……去非洲一路顺风。”
“你这个孩子!”徐向霏拍了她一记。
赵念也无奈呀,她都没认真看那个小何律师的长相,怎么就忽然被相亲了。
想想徐向霏刚被渣,赵念又忍了忍,“妈,其实你也不用非得去求助孩子,你也可以去种树。在沙漠种树比去非洲安全多了。你又不迷信,不相信灵魂论,那你可以相信元素论。
元素重组后被树吸收,开出了漂亮的花,结出了甜甜的果子,说不定最甜的那一枚就是某种回应。”
徐向霏心下一动,眼眶微微泛红,可片刻之后她又皱起了眉。
“你这样一说,我以后都不敢吃水果了。”
“为什么?”
“就……”徐向霏欲言又止,最后语重心长地告诫,“别说那些书呆子会说的比喻,你是艺术生,说点浪漫的。”
赵念沉默,她有浪漫这玩意儿吗?
浪漫有没有她不清楚,她是学渣这一点倒是肯定的。
徐向霏走后没几天,周虹琼就来问她对果树相关的课程有没有兴趣。
周虹琼意识到赵念相关的知识太浅,就想让她系统地去进修一下。
“不同品种的果树都有课程。你现在果园中水果品种多,要不要多去听一听?也许知道了一些差别,后续你也能更清楚自己想种什么。”
“可以呀。”
赵念没意见,她本来就在网上学,就是对着手机没什么学习氛围,她听着听着就走神,不太学得进去。
很快她就发现她学不进去跟氛围好像没什么关系,纯纯是因为她是学渣。
在培训班上课,老师讲的她都能记下来,但真遇到问题了,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就想凭感觉来。
就好像她背了公式,真到做题的时候却没想到套。
学习好难,相比之下,雕刻就太简单了。
她只要拿上刻刀,脑中什么杂念都会消失只剩下她要雕刻的物体形态,随后手指不用她刻意控制就动了起来,存在于脑中物体出现在刻刀下。
直播雕刻一开始只是她闲时消遣,现在却成了她学不下去时的调剂或者说逃避空间,也是除赠予外她目前最大的收入来源。
她的直播间热度倒不算高,但每次雕刻出来的物件都能卖出高价。
这些买家里面还有她的熟人——福州的项无波。
项无波从她这儿买走一万根雷击木照理不用再进货,可他看到赵念的直播,想到对方是有奇运在身的人,便拍了一件。
东西到手当天,他就把这个挂坠给了在楼下偶遇的一个小辈。
这个小辈一向体弱,这天却说要跟朋友去露营,项无波听着就有点不放心。
之后,跟小辈一块儿去露营的人纷纷病倒,只有他一个人没事。
他家很信玄学,知道项无波送了他一个吊坠,连忙来电询问,给项无波补了一大笔香火钱外,还想让项无波再帮忙带几个挂坠。
除了他家,他出事的几个朋友家中也找上了项无波。
项无波介绍了业内高手去解决,并从他们的反馈中得知他新的那批雷击木品质极好。
可惜他只得了一半,剩下一半在高飞手中。
项无波给同业带雷击木顶多小赚一笔,高飞是商人,自不会主动压价,在听到风声后还开始藏着卖。
高飞还联系了赵念一次,想收她剩下的桃木,被拒绝后也没有再打扰。
雷击木本就可遇不可求,高飞不觉得赵念的果园会再被劈,不过跟赵念搞好关系总没错,他听说赵念在钱氏还挺说得上话的。
项无波却没有他那么多想法,只是觉得赵念有天赋,甚至还曾邀请她来福州,想说服她学习刻神像。
赵念拒绝了。
她是喜欢雕刻没错,可果园才是她的白月光朱砂痣。
无奈“我本有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她的白月光朱砂痣对她不屑一顾。她隐隐察觉到每次她上山,山上的果树苗都无精打采,她一离开去外面培训,它们就像活过来一般。
每每从视频中看到它们在没有她的时候快乐成长,赵念就恨不得把它们都拔了再种一批。
赵念都能发现的事,本就是学农出身的周虹琼也发现了。
周虹琼在学校也见过一些奇异的事,比如有的学姐就是种不活某个类别的植物。
她默不作声地指导赵念划一块新的试验地,那块地的果树苗赵念可以接近,其余的暂时先不要,等来年看哪一批果树成活率高。
赵念察觉到周虹琼的“险恶用心”,却还是配合她试验,她也挺想知道她华夏人的种地天赋是不是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