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水溶的话后,黛玉便微红着脸道:“多谢王爷的美意,只是这些银子若叫王爷出了,到底叫我心里不安,所幸我还有不少嫁妆,不如便由我自己这边出了罢。”
“王妃此言差矣,本王与王妃乃是夫妻,凡事自然该共进退才是。”
说着,水溶便沉眸道:“不如这两万四千两银子,便由王妃与本王各出一半如何?”
黛玉一听,也觉得这主意甚好,便垂眸点头道:“如此便多谢王爷了。”
水溶原还担心黛玉会不忍同贾家斩断恩情。
今见她脸上毫无不舍之意,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竹青!”
水溶的话音刚落,便见一名身量高大的侍卫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王爷有何吩咐?”
“你随陈总管一起,带上两万四千两银子去趟荣国府,便说这些银子是北静王府同幽兰县主府一道答谢贾家多年来对林氏千金的养育之恩。”
顿了顿,水溶又接着道:“你同政老爷那边说明白了,这笔银子乃是府上二夫人特意来县主府要的,我们夫妇自然也不敢怠慢,因此便立马将银钱送去了。”
王夫人一听这话便当即白了脸,忙上前道:“王爷当真误会了,我并非真要王妃给我银子......”
水溶冷冷扫了她一眼,寒声道:“二夫人方才的话,满屋子的人可都听到了,莫非二夫人还想强行狡辩么?”
见状,王夫人只得讪讪地闭了嘴,整个人险些便倒了下去,幸而有周瑞家的在旁扶住了她。
见竹青和陈安领命出去,王夫人顿觉眼前雾蒙蒙一片,整个人都神气昏沉起来。
周瑞家的看得于心不忍,便勉强陪笑道:“回王爷,回王妃,我家太太也出来许久了,家中还有许多事等着太太回去料理呢,怕是不好再多待了。”
黛玉款款笑道:“二舅母既有事,我自然也不好多留。”
说着,她又正色道:“只是老太太的丧事确实马虎不得,方才二舅母说家中银钱不够,想让我这边把丧事的开销全出了,我仔细想了想,这原也是应该的,否则老太太岂不白疼我了。”
王夫人此时哪里还敢再要黛玉的银子,忙不迭地摆手道:“不必......不必了。”
“王妃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老太太到底是我们贾家的老祖宗,这丧事若反叫王妃一个外孙女来出全部的银子,说出去只怕也叫人笑话。”
黛玉听了,便垂眸道:“既如此,我便也不好强求了。”
“二舅母也无须太担心银钱了,想来陈叔和竹青方才送去的那些银子,应当已足够让老太太风光大葬了。”
听到黛玉这话后,王夫人险些要被气出一口血来。
脸上却只能勉强笑道:“王妃的话极是,如此我便替家里多谢王爷和王妃了。”
说完后,王夫人便忙行礼辞去。
一行人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县主府。
......
荣国府。
贾政今日特意叫了贾珍贾琏贾蓉等一众贾家子孙来共同商议老太太的葬礼事宜。
他甚至还把家中族老们也都请来了。
毕竟贾母的丧事在贾家算是件要紧的大事。
就在众人议事之际。
忽然便听到门外的小厮来报,说是北静王府和幽兰县主府的人一起来了,一行人还抬着好几十个沉甸甸的大箱子过来。
把荣国府大门外的地方都放满了,看着很是体面。
连附近经过的百姓都忍不住停下来瞧呢。
贾政等人都不明就里,忙起身一道去了外头查看情况。
见人出来后,陈安便高声道:“见过各位老爷少爷们,奴才是幽兰县主府的管家,奉北静王爷与王妃之命,特意给府上送来两万四千两银子,以答谢贾家多年来对我们家王妃的教养之恩。”
贾政等人一听,都不免又惊又喜,忙笑着相互看了一眼。
心道贾母丧事的费用总算有着落了。
可还没等他们上前行礼谢恩,却又见一道高大身影走了出来,“属下乃北静王府的侍卫,奉王爷之命前来送银子,顺便再带句王爷的口信给政老爷。”
贾政一听,忙上前躬身行礼道:“下官在。”
“王爷说了,这笔银子乃是府上二夫人今日特意去县主府找我们王妃要的,王爷同王妃都很是感念贾家多年来的借住之恩,自然不敢怠慢,故而二夫人一开口,王爷和王妃便立马命我等将银钱送来了。”
听完竹青的话后,贾政当即便怔住了,难以相信王夫人竟会干出这等蠢事来。
随即贾政又瞥见周遭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几分鄙夷,顿时感到窘迫不已,整张脸都麻了起来,活像被人直接打了一巴掌。
竹青和陈安也不多待,办完事后便径自行礼告退,带着小厮们直接回去了。
只留下几十箱银子在那边,像一把把刀似的插在了贾政的心头。
“老爷,咱们好歹先把这些银子抬进去才是正经。”
说着,贾琏又上前低声道:“否则这么多百姓看着,也不像话。”
闻言。
贾政忍不住叹了口气,颓然道:“罢了,你叫些人把箱子都抬进去罢。”
“是,老爷。”
说着,贾琏便忙叫兴儿等人去把箱子全搬进了荣国府内。
贾珍贾蓉和族老等人见贾政面色铁青,便知他已气得厉害。
便也不敢多言,都忙行礼辞去了。
回到荣禧堂后。
贾政怔怔地望着屋内正上方悬挂着那块赤金九龙青地大匾。
匾上“荣禧堂”三个字仍是那般苍劲有力。
随后他又看向后面的那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上头还盖着“万几宸翰”的宝印。
贾政不免越看越悲哀。
不敢相信这等煊赫的祖宗家业竟就要毁在自己手中。
王夫人今日此举,不仅得罪了北静王府和幽兰县主府,只怕也冒犯了东平王府。
黛玉到底是东平王府正经认下的义女,如今竟被贾家直接找上门要银子。
想来东平王府那边若是知道了,定然也会对贾家生出嫌隙来。
一想到这些,贾政便头疼不已。
他实在不明白,王夫人为何偏要跟黛玉过不去。
更不明白她怎会如此蠢笨,竟在一日之内同时把朝中两大异姓王都给得罪了。
何况今日这样的事一传出去,叫贾家今后还如何在京都世家内立足。
旁的也就罢了,如今探春和惜春都尚未婚配,若贾家名声不佳,叫她们今后还如何能寻个好婆家。
想到这些,贾政对王夫人不免越发失望起来。
她既一心只念着个宝玉。
便实在担不起当家主母这样的重责了。
“回老爷,太太已从县主府回来了。”
周瑞见贾政的神色不似从前,便也不敢多言,言语间越发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