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顺着声音一路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栖湖阁这边。
这栖湖阁临着水榭,正是欣赏丝竹管弦之乐的好去处。
婉婉流转的缕缕琴音顺着湖面清风袅袅而来,听得人更是心中一颤。
听着听着,贾赦对弹琴之人的兴致逐渐达到了顶峰。
随着脚步的不断靠近,他终于走到了栖湖阁内。
“嘎吱——”
院门刚打开,那抹有些眼熟的纤细身影便映入贾赦眼中。
“大老爷!”
江如月明显被突然出现的男人给吓了一跳,忙停手起身行礼,“妾身见过大老爷。”
“你在这弹琴做什么?”
想到几日前的不快,贾赦的语气便有些冷硬。
但见眼前的清丽少女即便只穿一袭素色纱裙,也依旧难掩其绝美姿容。
他那皱起的眉头便又不自觉松了下来。
“回大老爷的话,我母亲前几日病重离世,妾身想要悼念她老人家,又恐惊了旁人,所以特意选了这偏僻之处以琴音寄托哀思。”
江如月的嗓音又绵又柔,听得贾赦心里酥酥麻麻。
还未等他说话,便听到江如月又愧疚地说道:“我母亲大约是不清楚妾身在琏二爷房中的不易,所以才误会了大老爷的美意,好好的倒叫妾身今后得继续守着活寡了......”
“妾身这琴,既为那离世的母亲弹,也为自己的不幸弹。”
说着,江如月的眼泪就如同珍珠般大颗大颗地落下,小巧细腻的鼻尖哭得红彤彤的,瞧着就叫人觉得楚楚可怜。
贾赦哪禁得住她这般,心里早已软成一片。
不由得上前安慰道:“莫要再哭了,你若真愿意跟我,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亲自去回老太太,再没有不允的。”
闻言,江如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些。
脸上却露出了欣喜之意,“大老爷此话当真么?”
“妾身的命已经够苦了,还请大老爷莫要再许给妾身那些虚无的诺言。”
贾赦看着她那泫然欲泣的娇媚模样,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你放心,我要定了你,没人敢拦的。”
说着,他便想上手去拉扯江如月。
却被江如月眼疾手快地躲开了,“妾身眼下可还是琏二爷的人呢,大老爷莫要叫妾身成了那失德之人!”
见贾赦神色越发不堪,她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前几日为着我母亲的事,倒叫大老爷受了好大委屈,妾身在这里以茶代酒,敬大老爷一杯,还望大老爷莫要同妾身计较。”
说着,江如月便亲自斟了杯茶。
莹莹玉手端着杯子,直接递到了贾赦嘴边。
那双妩媚动人的眸子含笑望着贾赦,越发显得风流婉转。
瞧着分外勾人。
“如月的茶,那我定是要喝的。”
说着,贾赦便笑着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只觉眼前馨香一片,叫他如痴如醉。
但很快。
贾赦很快便察觉到了这杯茶不对。
他的五脏六腑忽然间仿佛被烈火灼烧般痛苦难耐。
“你......你竟敢下毒!”
话刚落音,贾赦整个人立刻就倒了下去,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来......来人......”
“救......救......”
他苍白无力地喊着,全身的虚汗冒个不停。
见状。
江如月也不再伪装,方才还打情骂俏般的娇柔之态全然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冷若冰霜的无情面庞。
“你......”
话还未说完,贾赦便在极度痛苦中毒发死去。
这颗毒药是江如月父亲留下的。
据家里说是江父生前偶然救了一位采药人,那人奇得很,专炼毒药。
因他身上也没任何值钱物件,便随手拿了颗新炼的上乘毒药赠与江父。
以答谢其救命之恩。
江家原没打算留下这颗毒药,因江父去世突然,全家人都一时慌了手脚。
便也无人再去注意这颗毒药了。
谁知今日,这颗毒药却被用在了贾赦身上。
冥冥之中或许自有天意。
见贾赦已经彻底断气,江如月又连忙解了这繁琐的衣裙,露出了里头那套便于行动的束身黑衣。
又掏出一封提前写好的遗书放到桌上。
接着,她又将那条脱下的纱裙快速包好后绑到腰上。
然后便直接跃入湖中,动作娴熟地游走了。
江如月自幼在江南长大,水性极佳。
这道湖的水通向外头,以她的凫水能力直接游出去并非难事。
凤姐早已提前命人备下了马车,只要江如月一上岸便会有人悄悄接应。
贾赦身上有一等将军的爵位,他的死保不齐会引起一番彻查。
因此凤姐不敢让旺儿等人知道此事。
唯一知情的便只有平儿。
.......
天色渐黑,那负责伺候贾赦的小厮见他一去不回。
心里便隐隐地感到不安。
邢夫人早已回来,听了那小厮的话后便只以为贾赦正在屋内歇息。
并未觉察不对。
直到一名负责巡逻的婆子发现了栖湖阁内的异常。
她走进去一看,便见地上似乎躺着个人。
当即吓得大喊大叫起来。
不多时便引来了不少人。
众人拿着烛火一瞧,见竟是贾赦被害死在这里,顿时都惊慌失措起来。
忙踉跄着跑去禀告老太太和大太太。
“我的儿!”
贾母坐着小轿急匆匆地便赶来了,见到已经冰冷僵硬的贾赦后,她立刻痛哭不止起来。
“老爷!”
“您睁开眼睛瞧瞧我们啊!”
邢夫人也在一旁哭得伤心欲绝。
谁也没想到,贾赦竟会在自己家里被人毒害。
“老太太,这边有封信!”
赖大家的眼尖,一眼便看到桌上江如月留下的的遗书。
忙将其用双手递给了贾母。
“这黑心下作的东西!为着她母亲之事,竟敢来谋害主子!”
看完所谓的遗书后,贾母又气又伤心。
这大儿子向来好色,如今竟是栽在了一个小小姨娘身上!
也许这便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老太太,咱们要报官么?”
“万万不可!官府一旦彻查起来,只怕大老爷的错倒是要占八成!”
“何苦来,他都已经死了,死后的名声总还是要替他顾一顾的。”
闻言,没人敢再提报官之事。
“派几个水性好些的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把这江姨娘给找出来!”
说着,贾母又狠狠啐道:“我看她未必真的自杀,不见到这毒妇的尸首我是不信的!”
“是,老太太。”
众人想着江姨娘素来是个温和良善之人,今就忽然这么去了,心里都不免替她难过起来。
却不敢在贾母跟前显露出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