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惊得低呼,“白泽你干什么?!”
“扶你起来喝药。”
说着,白泽端过小碗,还不忘贴心地抿了一小口,轻声说道,“不烫,现在喝正好,一会儿该凉了。”
岁岁嫌弃地别过脸去。
白泽耐着性子等了她许久,橙黄色的烛光忽明忽暗地轻轻跃动,映着她精致俏丽的侧脸,般般入画。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烛光渐渐转暗,湮灭。黑暗中,岁岁只觉有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脸颊,紧接着,柔软的唇覆在她的唇瓣上。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药汁一点点被渡入她口中,一点也不苦,像蜜一样甜,让她忍不住轻轻吮吸…是红豆甜汤。
一口甜汤都悉数滑入喉咙,似还觉得不够,岁岁忍不住把舌尖探入白泽口中。
舌尖相触的瞬间,白泽仿佛触电般,猛地放开岁岁。
岁岁看不清他的神情,在一片漆黑中,除了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剧烈跳动的声音,还有沉重又急促的呼吸声,不是她的。
半晌,白泽的声音暗哑,“烛火灭了,我再去点一个。”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伴着翻箱倒柜的声音,好一会儿之后,伴着烛火,屋子又笼罩在一片黄色的暖光中。
岁岁看着白泽背光而站的挺拔身影,想起黑暗中覆在她唇上的柔软温暖的触感,想起她舌尖探入他口中,又不小心触及他舌尖时那一瞬的酥麻,不禁双颊酡红,再不敢直视他。
“你为何要装病?”白泽依然背对着她,轻声问道。
岁岁抿抿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干脆低头沉默。
“你现在倒真是一点不怕我。”白泽又说,口气中略带了无奈。
“不…不害怕。”岁岁攥着被子,低声说道,“起初,我以为你要杀我,后来发现你不过是把我抓回来囚着。再后来,我发现我可以自由地出入任何地方,你并没有要拘着我的意思。于是就…就不怕了。”
“我听婢子和嬷嬷说,你平日里吃的很少,送来的饭菜经常没动几筷就让撤走,为何?”
不知怎的,岁岁又想起先前的那口甜汤,想起他们唇齿相依,那是她从未触碰过的柔嫩触感,脸颊上刚褪去的红晕又染上双颊。
“岁岁?”
迟迟得不到她回应,白泽回头看向她,双目对视的一瞬,只见她整张脸如染朝霞,连耳根都晕染着漫天霞彩般的胭红。
“不合…胃口。”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直面白泽,只要一看见白泽的脸,甚至只要在心里想起这个名字,就会想起他们唇瓣相触的场景。
“你喜欢吃什么?”白泽走近她,若无其事地问。
“虾…蘑菇…都…都行。”
岁岁捂着心口,这个人只是自喉咙沉闷地“嗯”一声,自己的心就跳得又急又重,仿佛要从喉咙口跃出来似的。她觉得她这次恐怕是真的病了。
“你为何要装病?”白泽坐回榻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又问。
岁岁低头思索,努力想要找个听上去合理一些的理由,或者反客为主掌握主动,先质问他一番为何对她不闻不问….可是,她脑海中一片空白,只低声道,“想…想见你。”
声音虽轻若蚊呐,但屋子里太安静了,安静到连人的心跳声都能听见,白泽又怎么可能听不见岁岁说话。他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眉目浅笑地看着她。
“还要吗?”
“什么?”
“甜汤。”白泽又端起那碗汤,笑睨着她。
“要…”岁岁说,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急忙接过他手上的小瓷碗,急忙补充,“我可以自己喝。”
白泽倒也不说什么,只静静看着她一口气将一碗甜汤喝个底朝天。
“最近我有些忙。晚饭后的一段时间,你可以来书房找我,我若不在,你就去前殿。无非这两处。”白泽接过空碗,放在榻畔的矮几上,又说,“这几日夜里风雪大,若觉得冷,可以让婢子把屋子熏更暖一些。”
说罢,他拂着袍袖,欲起身离去。“我走了,你早些休息。”
岁岁一阵慌乱,连忙抓住他的手,说道,“我方才,不是故意的。你…你不要放心上。”
“什么不是故意的?”白泽故作无辜地看着她。
岁岁窘迫地低着头,实在开不了口。平日里她虽不拘小节,但她终归是女子,这种事让她怎么描述?她若拥有一种能让人忘记过往的灵力,那她一定会在此刻用在白泽身上!
白泽俯身在她耳畔,一本正经地说,“我很喜欢,下次还想要。”
炽热的气息悉数吹进岁岁耳内,一阵酥痒。
岁岁怔怔地看着他,一时竟忘记了呼吸。
白泽看着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禁大笑起来,“逗你呢。”
他还是那个样子,说话真真假假,又喜欢戏耍他。岁岁觉得,自己无论怎么用力,也看不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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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之后,婢子每日给岁岁备的吃食,常常会有蘑菇或虾。若是遇到她不怎么吃的菜,便很少会再出现在她的吃食里。
嬷嬷说,大人交代了,每日的吃食定要符合姑娘的口味。
嬷嬷还说,大人又交代了,姑娘喜欢红豆甜汤,可时常给姑娘炖一碗。
提到这甜汤,岁岁就觉一阵面红心跳。忍不住埋汰自己,那晚真是太过莽撞了。
白泽隔三差五,会在傍晚时来找岁岁,有时两人一起去林子里猎野兔,有时他就带岁岁去湖边垂钓。两人总免不了斗几句嘴,白泽总是揶揄她,“你这么聒噪,野兔都跑了,连鱼都知道不要来了。”
岁岁说不过他,只能愤愤地说,“大人下次不要带我来就是了!”
但到了下次,白泽还是会带她一同去。
有时岁岁也去书房找他,他就放下手头的事,两人喝点果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会儿天。
那日,岁岁去前殿寻白泽。
听闻守岛将军的交接已经差不多了,他们正在殿内与白泽议事。
她侧耳倾听,听出其中一人声音沙哑,与那晚在山岬附近听到的声音很像,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白泽曾与她说过,那人是南岛的守岛将军影昭,至于另一人….是洛端!
自逃婚之后,她还未见过洛端。
只听闻那日白泽在婚宴上闹了一出,竟想当场从宾客中寻一适龄女子嫁与洛将军。更甚者,鲜少以真容示人的白泽大人,那日却当着众多宾客的面,摘下面具,只为喝一杯薄酒。
岁岁正欲离去,殿门轻轻打开。
影昭与洛端并肩而出。
岁岁虽听过他的声音,却是第一次见影昭,上回白泽用身子挡着不让她见,此刻倒是面对面地正式打了个照面。想不到一个声音沙哑的男子,竟长了张如女子般娇魅的脸,一双狐狸眼明亮清澈,眼尾一颗若隐若现的泪痣,更是平添几分妩媚。岁岁不禁感慨,若是个女子,该是个何等风情万种的美人。
影昭见到岁岁时愣了一下,继而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歪着头打量她。岁岁不是很喜欢那样审视的目光,仿佛能洞悉人的心思。相比之下,洛端倒是一脸冷漠。
半晌,影昭似乎了然于心,不禁笑道,“原来是你。”
他走到岁岁跟前,翻手变出一朵娇艳欲滴的鲜红色玫瑰,递给岁岁,“亏那日白泽把你藏那么好,原来是个美人。”
岁岁接过玫瑰花,欠欠身子,回道,“将军过奖了,久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也是风采斐然。”
洛端走到影昭身侧,嘲讽道,“岁岁姑娘本事大,你可别轻易招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