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执来的很快,周一诚特意收拾了一番,剪了个头,才去机场接他。
“你好像瘦了。”童执拉着他,端详了一番又说:“真的瘦了,脸色也不好。”
文森特和同行的张永年默契地闪到一边不去当电灯泡。
“没事。这两天找人熬的。”周一诚攥攥手心里的手,嘴角挤出一个笑,“瞧你那样子,好像我怎么了似的。”
童执摇摇头没说话,周一诚拉过他,“回去一趟变成林黛玉了。”
童执看着没有之前的开心,周一诚大概也知道,童执家里的情况也不大好。
他爷爷还病着就带着人跑过来帮他,肯定心里也有些不安。
“走吧,我送你回酒店歇会。”
“先跟我说说情况吧。”童执说:“我带张永年过来,他找人比较有经验。”
周一诚回想了一下,“五一的时候你跟踪我来这,也是他找的吗?”
“差不多吧,你的行踪比较好找,像你弟弟那种有预谋的,不好找。”童执沉思了一会儿,“不过也不难吧,不管去哪都免不了留下线索。”
来到停车场,周一诚打开车门,童执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张永年和文森特默契地坐在后面。
去酒店的路上,周一诚说了这几天的情况和警方排查的进展。
然后几个人一起去吃个饭,各自回去休息。
童执把他带回套房,门一关,轻轻抱住了他。
“想我了?”周一诚微微一笑。
“嗯。”童执含住了那颗痣,迫不及待地跟他交换着口中的酒气,有点甜,白兰地淳厚的香味混杂着温热气息。
童执的手往下摸到他的皮带。
周一诚制止住了他继续往下的手。
“不行吗?你之前不也是这样对我。”
“现在不是时候。”周一诚嘴唇贴着他的额头,轻啄,说:“我弟弟还没找到。”
“但是我想你了。”童执的头下移埋在他的肩膀,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有些委屈,“不能对我好一点吗?”
“以后……”周一诚忽然顿住,他们的以后会怎么样呢?一凡如果被找到,他和程乐的事必然不戳自破,那么爸妈会怎么看待他和程乐的关系?
一凡的未来跟自己某种程度上是不是重合了?
想到这个可能,周一诚就非常茫然,他跟童执这样究竟是不是对的?他一个三十岁的成熟男性,这样引导童执,到底会带来怎么样的结局?
是好还是坏?
童执真的……对他的是爱吗?亦或是憧憬?
再悲观地想,他们可能都不会得到任何的祝福。
或许到头来只有他一个人陷入其中。
想着想着,肩膀忽然一疼,召回了周一诚的思绪。
他垂下视线,童执隔着衣服,咬着他的肩膀,有些气恼,像没得到满足的小狗,对着主人撒气。
童执还是这样孩子气,偏偏这样的孩子气,总让周一诚觉得他长不大,不够理智,甚至不够认清自己。
周一诚摸了下他的后颈,有些无奈,“怎么?不跟你亲热就耍脾气?”
“因为很久没见你了。”
“那也不行。听话。松口。”周一诚说:“你总说不想被当成小孩子看,可你的行为哪里像个大人。”
“你嫌弃我了吗?”童执放开他,有些低落,睫毛都委屈地往下垂,“对不起。”
看到这副样子,周一诚又觉得自己说的太过了,抬手捧着他的脸抚摸,“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抱歉。宝贝。”
童执有种感觉,从他回铜山市开始,周一诚就变的不像以前一样跟他言笑晏晏,眉眼中多了不知名的忧虑和哀愁。
“你弟弟会找到的,相信我。”童执抵着他的额头,“不要太担心。”
“我知道。”周一诚亲亲他,又轻声重复,“我知道。”
晚上周一诚还是留了下来,他不大想回去面对家里的两个人,也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和童执在交往。
但是他们总归会察觉到,就像周一凡总有一天会被找到。
等真相被抖露出来,又是一场难以避免的风暴。
两个人相拥,各自心事满满。
第二天周一诚回到出租房,房子里又是一种死寂般的压抑,周一诚抬手敲敲门,才唤醒了两个人一动不动的状态。
周爸抬头说:“一诚,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跟一凡一样一走了之呢。”
“怎么会呢。”周一诚说:“当年的事是我冲动。”
周妈这才有了点反应,转过头看向他,周一诚心里一紧,仅仅半月,她两鬓居然花白一片,厚厚的镜片下,死鱼一般混浊的眼珠动了动,吐出了一丝生气。
“一凡有消息吗?”周妈嗓音沙哑的不像话。
“没有。”
周妈听完,再也没说话,转过身看向窗口,身体坐在椅子上好像风化成了一块石头。
两周的时间,那本来矮小的身影又精瘦了,但后背仍旧挺直。
那背影让他想到小时候,自己因为贪玩没写完作业,周妈把他打了一顿后,周一诚哭着睡着了,半夜起夜,就看见她这样呆呆地坐在院子里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他没敢上前问,因为周妈永远是他畏惧的老师,或者是严苛的母亲,与周妈相处,永远是克己复礼的,符合规矩的,就连撒娇都会被认为是逃避学习的借口。
而到了现在,他仍旧没敢上前问,小时候形成的一条泾渭分明的线,如今已经成为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只能让他在远处观望。
本能地抗拒亲近,又因为血缘的召唤而产生共情。
周一诚终究没能走上去说两句话,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
随手打开电视机想要用一点喧闹的背景音乐占据这压抑无助的空间。
一凡失踪的第三周,周一诚彻夜难眠,偶尔听见卧房的声音响动,就知道周妈又坐在椅子上发呆了。
他有时候会出去抽根烟,有时候会去找童执。
童执给了他张门卡,刷一下就能进。
周一诚躺在他身边,童执因为他来了两回就戴上了助听器,等有人上床幽幽转醒,黑暗中,有人抱住了他。
童执声音有点轻,“你又来了。”
“来烦烦你。”周一诚蹭蹭他的脸,颇为流氓,“过来亲我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