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天,杨晓已经适应了新家。每天都有小惊喜,实话实说设计师真的用心了。
吃了早饭,牛奶加面包片。收拾干净坐电梯下到一楼,去工作台继续打磨作品,吊坠的短裙已经编织了大半。
厂房里响起音乐声,说明大门有人按门铃。柔和的音乐唤醒了认真工作的杨晓,点开手机看看大门前是谁。
一辆大大的商务车,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门口。
“哪位?”墙壁上喇叭传出变了声的杨晓声音,不是杨晓故意变声,这喇叭生产日期为1981年,说明书上写着保质期二十年。
“你好,我是雯雯的母亲,雯雯在车上。”女人拉开车门露出车上躺着的小女孩。
“稍等我去开门。”杨晓摘下工作围裙拿着手机走向厂房大门。
拉开沉重的大门,指挥商务车停在车库里。
“天气预报今天有雨。停在里面上下车比较方便。”杨晓看着车上开车的是个军人,也没吱声。
中年女人很善于察言观色,赶紧解释开车的是她丈夫,请了假过来开车。此行没有带其他人。
杨晓点头,帮着一起抬雯雯下车,推着前往平台直接上楼。
“抱歉啊,设计师脑袋秀逗了,客房也是开放式的,没什么隐私。”杨晓抱歉的说着。实际三间客房还是有隐私的,都处于一侧,有墙有门。墙矮点也不能说那不是墙不是。
“没关系,我认识那个设计师,很有才华。设计的非常好。”中年女人不吝夸奖。
杨晓心里有数,有个高位的爹,多少有点才华能力,不出人头地都不行。
客气的安排好客房,客人们参观了一圈,都在大大的客厅里坐下休息。
“刘女士,您对雯雯的等比例雕像有什么要求可以详细说说,雯雯和爸爸也一起补充。”杨晓给所有人倒上果汁,又不是晚上喝什么酒。
“杨晓,对于你的手艺公认完美。明天韩家就会送来材料。这次雯雯的事我们家里讨论过,两个同比例雕像,一个站立一个盘坐。因为雯雯躺了几年,身体多少有点变形,不知您有什么办法?”刘姓女人先提出问题。
“这没有问题,不知您手里有没有雯雯健康时的照片影像,最好是刚有病时的影像。我可以根据影像推出她一直到成年的所有体型变化。”杨晓回答。
“你这能力很有用啊。”旁边不怎么说话的男人出声。
“很多人都有这能力,简单的骨骼成长推断,看多了有些人也会些。我不会同意被征召和借调,您可以歇了这个想法。”杨晓眼神冰冷的看着男人,如果对方坚持他就会把人撵走,然后路上永除后患。如今他不介意手上多沾染一些。
“吕建斌如果你想全家因为你死,你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雯雯的事不用你管了。”刘女士突然语气惊慌。这是个知道一些事情的人。
男人皱皱眉,看着惊慌的女人。
“作为一个有能力的人,你应该知道你的能力能做很多事情,你不应该躲在这个地方。家里需要你这种有能力的人。”男人有点轴,不准备放弃。
“陈叔,有人要搞我。名字叫吕建斌,说是我必须被征召去为他们工作。”杨晓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对面的女人浑身颤抖,指着自己的丈夫说不出话。软软的瘫坐在沙发上,嘴里说着:“吕建斌我要跟你离婚。”
“刚刚去你家那个?知道,某地政治处的小管事,女人家里有点能量这事我跟他上级说一下,据说这人有点一根筋。”陈叔电话里笑呵呵的。
“我不介意做坏人,陈叔。他威胁了我的生存。”杨晓点头同意陈叔处理办法。
客厅里一度沉默,杨晓没有撵人,孩子是无辜的。不会做人的只是个人。
“刘女士,你丈夫一直这样?”杨晓看着女人询问。
“他被惯坏了,不知道敬畏。杨晓你不要在意,很快他就不再是我的家人。”
“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奇怪。他凭什么威胁我?凭借他的官职还是勇气?如果家里进入战时我责无旁贷。如今是什么意思?看我孤儿好欺负?”杨晓看着刘女士。
“这是个比较忠一的人,我看中的就是这点,在队伍里没有什么问题,没想到他不管是在哪里都这样。我看错人了,他只会为我为我的家人带来麻烦。”
“嗯,这种人只适合当个战场冲锋的英雄,这是他的宿命,做政治工作屈才了。”两个人讨论坐在一边的男人,那人也不是一点人情世故不懂,刚刚大概以为自己招揽人才很正确。
杨晓在等消息,没说几句话,对方电话响了,起立接电话,电话里大嗓门训话的声音客厅里所有人都听得到,最后是让他马上归队,回去处理。
杨晓笑笑,不说什么,那是个独立的圈子,保护起来很正常,只要不再找自己麻烦杨晓还是很尊敬他们。
“刘女士管好他,我不希望他再用职务之便找我麻烦,再如何也不是铁板一块。”杨晓看着那人匆匆离开,笑着对刘女士说着。
“一定一定,你放心,我绝对看好他。还是让他去下面带新人去吧。太能惹祸了。谢谢你杨晓。”刘女士长出一口气,人是她选的,责任她得背。
情况转好,也可以谈论这件委托,各种数据采集和拍照,等等跟对方说清楚。然后在母亲看护下进行了数据采集,又住了三五天对雯雯的数据进行修改修补。
最终立体图形出现在屏幕上,全方位进行显示,选择好姿态全是定下合同。来了一个司机带走了雯雯母女。
杨晓招待着陆叔,好酒好菜宽敞舒适。
“我不喜欢上面的设计,不怪你要掐死设计师。要我我也想掐死她。就是个娘们住的地方,难为你了。”陆叔一口喝掉杯里酒。
“习惯就好了。住着还行,别有客人,总有种被围观的感觉。”杨晓给陆叔倒上。
“也就你这还有陈酒,这帮子混蛋根本不等酿出来的酒陈化,就已经分着喝了,要不是老陈每次都会说给你留一些,这么好的陈酿酒根本没机会喝到。”
“要不陆叔你带回去些?”
“不带不带,带回去保不住,想喝就过来喝个痛快。也就老陈能从你酒窖里拿酒出来招待来人,多少粮食都不够用的。什么五粮矛子上面的都不喝,要不是你的酒窖够大,就那几个能喝到陈的,早就被搬空了。甜甜的大米酒,烧膛的苞米烧,微苦的糜子酒,回味无穷。主要是材料干净,喝着放心。”
“要不陆叔我把酒窖密码告诉你?”杨晓端起杯和陆叔碰一下。
“给了也没用,老陈搬家了,就住酒窖入口那个院子。正屋架机枪,闹那?”陆叔一口喝下半杯。
“真架机枪?”
“我还能骗你?真架机枪,还是上的实弹,谁没事愿意为了一口去触霉头?这老陈狠着那。那个威胁你的你原谅他了?传回来的消息是说你原谅他了。”
“不管是有心无心,都是值得尊敬最可爱的人。管束一下就行了。”杨晓不想和如今自己的靠山为恶。
“嗯,雯雯那孩子挺可怜的,就算是花钱也治不好。”
“是啊,这世上还有很多病是治不好的。”
两人沉默。默默的喝酒。
杨晓喝多了用筷子敲着酒杯,哑着腔调唱着。
乌云遮住了天空,
豺狗呜咽着悲鸣。
赤红棺椁装载断绝的梦,
麻衣烈风飘荡。
幼子抱着星火瓦盆跌跌撞撞,
纸幡拉不住你的魂儿。
沉重的脚步杂乱的跟随,
沉默的汉子们架着你的身。
亲娘的悲嚎叫着你的名,
唢呐引导你不再迷茫。
老者擦拭着昏黄的眼睛,
刚挖的墓穴幽深。
儿呀,儿呀,
你慢些走。
母亲的手还没有为你缝制寒衣。
泪水合着雨水流淌,
火盆碎裂耽误不得时辰。
儿啊,儿啊,
你慢些走。
老父扶棺脚步踉跄跟不上。
纸钱儿飞舞,
过路的魂儿帮他指着归家路。
乌鸦枝头红着眼,
……。
“尼玛杨晓闭嘴,老子不想哭。”陆叔拍着桌子。红着眼睛抓紧酒杯,一口喝下,又给自己倒满,又是一口喝下,华丽的醉倒。
“杨晓你奶奶的,我不能哭我不能哭。伙计们啊,我不该活着啊。”陆叔躺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战场无情人有情,心坚体残命飘摇。陆叔你们辛苦了。”杨晓起身搬动陆叔放在客房里,回来收拾一下,坐在空旷的厂房里发呆。很久后去仓库边上,用车搬过来一根两米多长的不规则黑色石柱。
雕刻机吱吱嘎嘎响着,电脑屏幕上一根盘龙图腾柱旋转着。空白之处用小豪浮雕愿我山河永固。
杨晓躺在躺椅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阳光洒落照在身上,摇着有些隐痛的脑袋,杨晓缓缓坐起来,完成任务的雕刻机发出滴滴的鸣叫。
杨晓眼神聚焦看向雕刻机。
“我昨晚做了什么?这什么玩意?”杨晓走过去看着电脑屏幕上旋转的图腾柱。
“酒醉误我,以后绝不喝醉。一定。这玩意怎么处理?”杨晓打开喷淋系统,冲掉成品上面的石粉,挠挠头打算拿下来处理掉,这玩意不是他能沾染的。
“别动别动,你小子给我站住。”铁梯上摇晃着下来的陆叔哑着嗓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