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过去了,章小娴静静地坐在消防通道里,手中的方案草稿被点燃,火苗在纸张上跳跃,仿佛是她心中燃烧的怒火。烟灰如轻舞的蝴蝶般飘进了马应雄送的水晶烟灰缸里,与去年庆功宴上香槟塞的灰烬重逢。而方大明的微信提示音却不断地闪烁着,最新的消息是一张离婚证的照片,日期显示拍摄于五分钟前。
“直播车已经准备好了。”司马长风的声音从方大明的手机里漏了出来,“但是马应雄刚刚买下了电视台的黄金时段广告……”
章小娴面无表情地踩灭了烟头,站起身来。突然,雾霾蓝的真丝帘子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开来,露出了藏在墙后的极简风灯箱。她毫不犹豫地举起电钻,对准了马应雄最爱的鎏金装饰墙,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开关。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爆破音,那声音如同她二十三年来压抑的情绪终于得到释放,在空气中回荡着。
浅紫色的晚霞如同一层薄纱,透过百粤时尚店的落地窗,轻轻地流淌进来。那柔和的光线,仿佛给整个店铺都披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色彩。
店内,那台老式的冷气机正嗡嗡地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调,它那略显沙哑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将那股陈年的香奈儿粉味搅成了无数个点状的光斑,散落在空气中。
傍晚的风,似乎有些调皮,“呼”地一下,猛地撞向了百粤时尚店的玻璃门,发出了清脆的“叮咚”声,仿佛是在向店里的人们打招呼。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店门口。那是一个身穿露肩小吊带的女子,她的身材高挑而纤细,脚蹬着一双八厘米的尖头高跟鞋,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轻盈而优雅。她的步伐如同音乐一般,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一连串脆生生的节奏,仿佛是在演奏一曲独属于她的乐章。
走进店里,章小娴的目光被橱窗里的模特吸引住了。那模特身着一件香槟色的缎面连衣裙,裙摆处的珍珠流苏在夕阳余晖的轻抚下,微微晃动着,散发出一片片细碎的光芒,就像三个月前,章小娴亲手为它熨烫褶皱时,指尖留下的温暖余韵。
章小娴缓缓地走到试衣间的转角处,她的脚尖轻轻地碾过了两颗脱线的珍珠扣。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我的小祖宗哟!哟,这不是我们家小娴嘛。今儿可真稀罕,穿双红底鞋来上班?”
仙姐站在衣架前,专注地摆弄着它们,将货架上最后一批旧款真丝睡衣整理得井井有条。这些睡衣的颜色是温暖的驼色,缎面在光线下泛着淡淡的铜绿光泽,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正当仙姐全神贯注时,突然,她的目光与章小娴交汇。章小娴的出现让仙姐有些吃惊,手一滑,手中的衣架“哐当”一声砸在了不锈钢推车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原本搭在衣架上的黑色针织衫也像失去了支撑一般,顺着推车滑落下来,露出了里面那件印着“打工人不配下班”的白色 t 恤。
仙姐的指尖轻轻地抚过睡衣上的珍珠母贝纽扣,那细腻的触感让她心中微微一动。然而,下一刻,她像是被什么激怒了一样,猛地把衣架往玻璃模特身上一摔,衣架与模特碰撞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店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这丫头,要走就痛快走呗!”仙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恼怒,“非等到换季清仓,想看我们被退货压死啊?”
章小娴默默地站在那里,手中紧握着那个牛皮纸袋。她缓缓地从纸袋里抽出那支银头钢笔,笔帽上镶嵌着的祖母留下的猫眼石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这支钢笔是章小娴的宝贝,每次看到它,她都会想起祖母慈祥的笑容。
柜台玻璃下压着章小娴去年手绘的蝴蝶结腰带图稿,蓝色的墨水已经有些褪色,边缘甚至泛起了铁锈般的颜色。那张图稿见证了她曾经对这份工作的热爱和执着,而现在,一切都似乎变得有些遥远。
仙姐见状,急忙双手叉腰,那涂成酒红色的指甲在空中快速地来回点动着,仿佛要把周围的空气都戳出一个个洞来。她扯着嗓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和调侃,说道:“哟呵,现在可真是不得了啊!居然连大老板都亲自来当苦力啦?这是怎么回事儿呢?难道说,您是打算给我们这些可怜的社畜们上演一场别开生面的《霸道总裁辞职大秀》吗?”
面对仙姐的质问,章小娴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她漫不经心地随手将肩上的帆布包“啪”的一声甩到了收银台上,那一瞬间,拉链开合的声音清脆而响亮,仿佛是在回应仙姐的话语。
帆布包里装着章小娴的工牌、几支备用口红,还有玲姐送的第一支睫毛膏。那支睫毛膏的塑料外壳已经被摩挲得有些发毛了,但刷头却依然顽强地挺立着,仿佛在诉说着它的坚韧。
章小娴看着仙姐,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不是来跟老东家道个别嘛。”她的语气轻松而自然,似乎并没有把仙姐的调侃放在心上。接着,她的指尖如同灵动的蝴蝶一般,在货架上那些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丝巾间轻轻划过,仿佛在挑选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不过呢,”章小娴突然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仙姐,“没了我这个‘时尚穿搭活字典’,以后你们要是碰上那些纠结的客人,可该怎么办哟?”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戏谑,却又让人无法反驳。
仙姐嘴角微扬,发出一声轻蔑的“嘁”,脸上写满了嫌弃之意。她随意地抓起一件宽松的 oversize 西装外套,动作娴熟而迅速地将其套在模特身上。就在外套的布料如瀑布般垂落的瞬间,仙姐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迅速凑近章小娴,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听说你傍上了马应雄?”仙姐的声音低得几乎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那可是个老狐狸,可不是好惹的主儿。上个月,他刚刚把对面 ZARA 的店长给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