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奥踏进南海县衙正厅时,发现景明月要接见的不只有他,在南海一带经商的几个有头有脸的南洋商人都在场,看样子已经到了好些时候了。
安东尼奥进入县衙正厅后,有人引领着他在最末席坐下。
“我就只能坐这?”
安东尼奥对景明月安排的座次颇为不满,坐在上座的几位商人在南洋一带的声望皆不如他安东尼奥,有几个甚至平日只能在他手下献媚讨好,凭什么他们可以坐上座,他只能坐在末席?
“本官通知各位的都是未时一刻,先来后到,安船长到的迟,坐那似乎并不过分吧?”
穿着大坤二品绯红官袍的景明月端居首座,不怒自威。
“景大人,你可,别忘了,我的背后,是大弗国,这些南洋小国,无不对我大弗国,俯首称臣,你这么做不怕,我大弗国国王,怪罪吗?”
安东尼奥此话刚落下,一旁的侍卫先憋不住笑出了声。
“你们,笑什么!”安东尼奥本就为自己所受到的轻视而不满,不仅连景明月身边的一个侍卫都敢戏弄于他。
“安船长要是有本事,就让你们大弗的国君递交国书来问罪吧。至少在大坤的土地上,本官还是说的算的。”
安东尼奥纵横海上这么多年,却不想今日在一个大坤女人手上吃瘪。
他有些咽不下这口气,如果这是在海上,安东尼奥绝对要给景明月一点颜色瞧瞧,但这是在陆地上,还是在大坤的地盘,他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安东尼奥忍气吞声地坐在了景明月安排的位置上,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
茶香四溢,的确是好茶。这女人嚣张是嚣张了些,好在待客并不算轻慢。
“今日召诸位前来,是想同诸位就大坤与南洋国的贸易之事进行商议。”
景明月不疾不徐道:“我大坤开通海上商路,与南洋西洋诸国缔结邦邻之好,互通有无,惠利各国百姓。一直以来,大坤皆以和为贵,这一点,各位不否认吧?”
坐在首座的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对景明月颔首致意,用蹩脚的中文道:“景大人,说的非常对。”
“大坤善待各国商人,只是有些人如果忽视大坤的善意,敢在大坤的土地上为非作歹的话,大坤也绝不会宽纵他为所欲为。”
景明月抬起手边的茶盏轻啜了一口清茶,又将茶盏缓缓放下,瓷器碰撞的声响在县衙正厅里回荡,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坤针对近日发生的一些事情,对海上商路制定了一些的新规,还请各位过目。若没有异议,便在上面按掌印签姓名,此后贸易往来皆依此新规办事,胆敢违抗者,就按照新规上的处置,各位觉得如何?”
景明月的话音落下,素羽便带着人将写着密密麻麻汉字的契书递到了所有商人的面前。
安东尼奥接过大坤侍卫递来的契书,契书上明确地写着,所有外来商人只能在大坤规定的港口区域内开展交易,要按照大坤朝廷的要求交纳赋税,不得侵占大坤的土地,不得干涉大坤与其他商人的交易。一旦双方发生冲突,一切皆按大坤的律法处置。
每个字都是针对他和他的商队,安东尼奥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将契书撕碎。
“你们大坤,简直,简直太欺负人了!你们,赚了我们,多少银子,还要我们,签下如此霸道的,契书,我们哪来的钱可以赚!我,不同意!”
安东尼奥直接踢翻面前的桌案,踏着泼洒而出的茶水几个健步冲到景明月面前,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那里藏着他备好的薄刃,随时都可以取景明月的性命。
擒贼擒王,这一招他在南洋诸岛屡试不爽。
“不同意?那可以滚!”
景明月微抬茶盏的碗盖,在安东尼奥蓄势待发之际将碗盖飞出。
只见碗盖在安东尼奥的喉间擦出一条血线,安东尼奥的手根本来不及取出薄刃,而另一只攥着契书的手无力垂下,被撕碎的契书如枯叶一般散落一地,安东尼奥高大的身躯缓缓跪在地上,最终颓然的倒下。
“景……景大人,你可知道这……这安东尼奥是……是什么人?”一位皮肤黝黑的南洋商人哆哆嗦嗦地说道。
这可是安东尼奥,曾经纵横南洋的海上霸主,他的背后可是大弗国。
多少南洋商队都在他手底下认栽过,就连不少南洋岛国的国主都得给这位海上霸主几分薄面,如今轻而易举地就让景明月给杀了?
“听说安东尼奥在南洋一带为非作歹,曾经抢过各位的货物为难过诸位,今日本官杀了他,算不算为诸位除去心头大患?”
景明月眼神冰冷地盯着死去的安东尼奥:“本官说过,只给安船长最后一次机会,既然安船长不想要,那本官也不想白费口舌。别说只是一个大弗海盗,就是大弗的使者,敢在大坤的土地上放肆,也都是这个下场!”
在一群外国商人惊诧又害怕的目光中,景明月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敛去眸中的霜雪之色,谈笑自若如初:
“各位要明白,是各国的国主和百姓,需要大坤的茶叶、丝绸、瓷器。大坤的东西好,四海八荒有目共睹。这生意,不是大坤求着各位做的,这各位求大坤做的。”
“在大坤的土地上,守大坤的规矩,各位就是大坤的座上宾。要是不守大坤的规矩,那就是刀下魂。”
景明月挥手,有侍卫进来,将安东尼奥的尸体抬出去,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南海县衙的外面。又有婢女进来,用青花瓷酒瓶盛着上好的桃花酿呈到商人们的桌上,醇厚馥郁的酒香隔着酒瓶便能醉人心魂。
“诸位,签下契书,饮下此酒,和气生财,八方是客。”景明月举起了酒杯。
那些商人中本也有对契书内容有所不满的,见景明月连海上一霸安东尼奥也是说杀就杀,立刻吓得不敢有半分异议,连忙喝下景明月的酒,表示敬意。
该说不说,大坤是真的盛产好东西,这酒也太香了,卖到南洋去,指不定又能赚不少银子。
那些南洋商人喝完桃花酿,都纷纷请求景明月将东西卖给他们。景明月也爽快,当场就送了每人十坛酒。
“眼下大坤正遭瘟疫,大坤的商人们都没有心思做生意,只能暂关商路,各位还请稍安勿躁,等上些许时日,待瘟疫消除,商路必定繁华如初。”
“大人,最近大坤有一种声音,说疫病是我等从海上带来的,大人是怎么看的?”
“疫病是天灾,非人力所能左右,非商路之过,更非君等过错,这些我都会同陛下说明。”景明月道,“为今之计,当尽快配出解病良方,才是上策。”
“景大人高见!”老头含泪拜谢景明月。
他和安东尼奥这些踏着风浪刀口舔血的西洋海盗不同,他是南洋一个小岛国的大臣,他们的国主喜欢大坤的茶叶丝绸,在大坤女帝废止南巡之后,他们只能想方设法偷偷摸摸地从大坤弄一些茶叶丝绸回国。
如今大坤重开海路,他们可以和大坤光明正大地做买卖,他们求之不得。
“我等定然谨遵大坤的规矩,大坤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