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府学新来的两名先生居然是封家人。
封家人出了不少读书人,但凡有点成就的都去了上京,尽管如此,当地人对封家还是异常尊敬。
封家最出名的就是太子太傅封光亮和其祖父,当时上京第一书院,隆恩书院的院长。
尽管封家后来的重心都移去了上京。
但当地的封家的旁支依旧没有丢弃读书,但他们固步自封,只光自己关起门来读,压根没想过学习上京的那位院长,在宁州开办私塾。
没错,就是私塾,书院他们是不敢想的,花费太多。
阿凉求到封跃跟前,封跃带着她去族中找的先生。
她还记得那些人打到封跃请求,是多么的激动,他们大骂封跃丢封家人的脸。
他们封家即便败了,但绝没有到去教异族读书的地步。他们宁愿把封家的书都烧了,也不会教授异族人。
不知道封跃是怎么想的,反正阿凉知道,自己当时的肯定气成了河豚。
她一脚踹翻眼前的案几,站起来双手叉腰,破口大骂道。
“你们读书为了什么?只回答我这一句,为了什么?”
封氏旁支大概没想到,这女子会如此彪悍,看到她的样子愣了愣。
随后有人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回答,“当然是为了明理。”
阿凉双手相拍,给那人鼓掌,“说的不错,是为了明理。”随后放下双手,她盯着那人再问。
“全大庸光你们封家人明理好,还是全部人明理好?”她问。
这......
封家人该如何回答,怎么回答都不好。
当然,他们可以说他们封家人没有传授天下人的义务,但说不出口。
看到此情景,阿凉再接再厉,“不会让你们白忙活,钱财,名声,或是地位知府大人都能给得起,地方学政只是个挂名,不干预你们怎么教学。”
她还让封跃的一个族叔去了栾城当县令。
封家人没有一点怀疑,他们只以为是知府狄大人的意思,阿凉只是帮知府大人做事的。
阿凉觉得他们的担忧完全没必要,等的异族人能进学府最起码五年以后。
那个时候,大庸都变成什么样了谁知道。
异族人现在的水平和刚入学的孩童一般,在识字阶段,完全没有资格进府学。
关于异族人,阿凉专门去信到栾城,让荆仪来宁州开私塾,其作用就是让异族人识字。
消息传到尼乌族,老族长马泰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祭拜,感谢神给他们送来的救世主。
在宁州城已经有了些见识的马杜,抿了抿唇,到底没有说话。
大阳山的另一边,仓瑶族寨子,回来一个他们都认为死在外面的年轻人。
“索杨?你好点了吗?”
埋头砍树叫索杨的青年人抬头看过去,是自己的母亲和族里的一个长老,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斧子,请人进门。
这长老的辈分很高,算是他的爷爷辈,他的年龄很大,干枯的手握着索杨的手,浑浊的眼睛盯着他看。
大概是在他脸上没看出什么,长老主动开口。
“听你阿妈说,你自回来休养好,非要去山那边的宁州城?”
没等索杨说话,他又道,“听说你刚出那边回来,被骗的做了七八年奴隶,怎么又要去?”
索杨的阿妈是个寡妇,一辈子没出过山,母子俩七年前差点饿死,他儿子说要下山去找出路,这一去再也没回来,他们都以为死外面了。
没想到半个月前又回来了,还带了不少钱。
可在他们仓瑶族有钱也没处花。
没想到过了几日,他又要走,这次还要带着自己,索杨的阿妈实在没法子,这才找了族中的长老来做说客。
索杨沉默了很久,他才看向眼前的老人,他说,“长老爷爷,外面不一样了,宁州的大人说了,不管什么人都可以去城里谋生,还可以认字.......”
\"你说什么?\"长老那苍老的眼睛忽的睁大到了不少,让他浑浊的眼珠更吓人。“你发什么梦呢,怎么可能呢?”
索杨的母亲也连连点头,是啊,怎么可能呢。
她儿子被当奴隶使了七年,怎么可能忽然就变了,一定是宁州人又想出了别的法子对付他们。
索杨看着两人的反应,摊手叹气,“看吧,我就知道你们是这个反应。”
所以他才打算一个人去。
他不怪他们不信他的,索杨想的很好,只要自己出头了,风光回到寨子里,他们亲眼看到,就不得不信。
不忍心看着母亲伤心,打算一起带上,没想到她找来了长老。
索杨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他之所以回来的这么晚,是因为在宁州城还逗留观察了几天。
他说,“开了医馆,对异族人和汉人的收费是一样的,里面还有顾的尼乌族人的干活。还在城外开垦药田,长老爷爷,是真的,他们真的变了。”
仓瑶族的长老听完后久久沉默,他也不知该说什么,该不该信。
要是信的话,害了族里人怎么办,要是不信,族里人又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办。
他一时进退两难。
“太远了啊,在山的另一边......”长老有心想去证实一番,可他老了,不行了。
话已经说来到这里,索杨也帮着出主意,“要不组织年轻人和我一起去看看?”
仓瑶族是自己家,人口并不多,路途遥远,比之西姜族和尼乌族这些族群还穷。
尼乌族离宁州城近,有什么消息,什么好处他们第一时间就能知道,西姜族人口多,分布广,本事也大。
再不做出改变,他们仓瑶族要饿死,他们和别的族一样,不会打猎,说来可笑,他们到现在吃的还是野果和野菜。
索杨被骗了做奴隶时,才知道,食物居然可以有那么多种类,尽管他没吃过。
仓瑶长老一直坐在原地思考,索杨没打扰他,默默的出门做自己的事了。
他阿凉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襟,眼里全是渴望,“我儿,说的可是真?”
他重重点头。
长老一直坐到太阳落山,才从那摇摇欲坠的茅屋里走出来,他的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对索杨说,“这两天先别走,我去找族长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