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破晓,天空泛起鱼肚白,稀薄的晨曦无力地洒向大地。
帐篷的缝隙间,几缕阳光挣扎着挤了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这些光点形状不一,大小各异,如同破碎的镜子反射出的光斑,闪烁不定。
它们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地面上,像是画家随意泼洒的颜料,又像是孩童玩耍时散落的玩具。
关诗瑶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下意识地伸手挡住那有些刺眼的光线,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帐篷。
她深吸一口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高原上的空气虽然稀薄,却有着一种别样的清新,能让人瞬间清醒不少。
然而,就在她准备享受这清晨的宁静时,却意外地撞见了一个落寞的身影——邵枫。
他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
山脉连绵起伏,晨曦的光芒洒在山巅,将山体染成一片金红,与山脚下的阴影交相辉映。
但邵枫似乎对这美景毫无察觉,他的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飘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光线轻柔地笼罩着他,却勾勒出他消瘦的身形,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斑驳的光影在他身上交错,映衬出他眉宇间的落寞,更添几分孤寂。
他就像是被遗落在世界边缘的一片落叶,无声地承受着这清晨的寂寥。
邵枫身上沾染着一些泥土和草屑,那些泥土和草屑星星点点地粘在他的衣服上,有的已经干涸,有的还带着清晨的露珠。
他的眼窝深陷,像是被岁月无情地挖去了一部分,眼窝下是浓重的黑眼圈,犹如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
胡茬丛生,杂乱地布满了他的下巴,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许多。
一看就是一夜未眠的模样,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
关诗瑶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在她的印象中,邵枫一直是那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总是能笑着面对。
可眼前的邵枫,却像是换了一个人。
“邵枫,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关诗瑶快步走到邵枫面前,关切地问道。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担忧,眼睛紧紧地盯着邵枫,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
邵枫听到关诗瑶的声音,身体微微一颤,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
他缓缓地转过头,动作迟缓得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
映入关诗瑶眼帘的是一张憔悴而陌生的脸。
邵枫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那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勾起的嘴角,僵硬得像是一张贴在脸上的面具,充满了苦涩和无奈。
笑容转瞬即逝,还没来得及到达眼底,便被更深沉的疲惫所取代。
“姐姐?”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过木板,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透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力,
“你醒了啊?”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要组织语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神闪烁不定,最终还是将所有复杂的情绪都掩藏在那轻描淡写的一句,
“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音节都像是被砂砾打磨过一般,粗糙得令人心疼。
关诗瑶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眉心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
“没睡好?”她重复着邵枫的话,“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她伸手指了指邵枫那几乎占据了整张脸庞的黑眼圈,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心疼和责备,
“这么大的黑眼圈,像是熊猫一样,这叫没睡好?”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地盯着邵枫,观察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
“是不是高原反应?还是不习惯这里的气候?你跟我说实话!”
她的语气变得更加急切,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靠近邵枫,仔细地打量着他,从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到他深陷的眼窝,再到他微微颤抖的嘴唇。
邵枫眼神闪烁,内心挣扎不已。
陆彦川的临终嘱托,那沉甸甸的承诺,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那微弱却坚定的声音,仿佛还在他耳边回响。
他很想将一切告诉关诗瑶,让她知道陆彦川对她的深情,让她知道他为她所做的一切。
可是,他又害怕,害怕关诗瑶无法承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害怕她会崩溃。
她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依赖陆彦川,要是知道了真相,她该如何面对?
至少不能由他来告诉她。
“真的没事,就是有点缺氧,高原反应嘛。”邵枫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试图掩饰内心的痛苦。
那笑容在他满是疲惫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你不用担心,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关诗瑶狐疑地打量着邵枫,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她和邵枫相识多年,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很熟悉,他现在的表现明显不对劲。
她还想再追问,却被邵枫打断,“对了,姐姐,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邵枫说完,转身朝营地走去,留下关诗瑶一人站在原地,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她看着邵枫远去的背影,总觉得他的步伐有些沉重。
他的脚步不再像往常那样轻快有力,而是拖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泥泞之中。
邵枫来到营地厨房,机械地准备着早餐。他的思绪飘忽不定,眼前不断浮现出陆彦川临终前的那一幕。
陆彦川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眼神却一直望着门口,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当邵枫赶到时,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邵枫的手,断断续续地说着对关诗瑶的爱和担忧。
他的声音,他的眼神,他的笑容,都深深地刻在了邵枫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陆彦川,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帮你照顾她,我一定会……”
邵枫低声呢喃着,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双眼。
那些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他正在准备的食物上。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几乎拿不稳手中的餐具。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邵枫,你……真的没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