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钰到这边干嘛？
他什么也没拿，两只手光溜溜的，不像是来挖野菜捡柴火的。
而且他走两步就左右巡视一下，看着鬼鬼祟祟，不安好心。
薛芙对顾斐说：“我去看看，你在这儿等我。”
薛芙想到孙钰这个人最喜欢玩阴的，不想放过这次机会。她要跟上去看看。
顾斐抓住她衣服，摇着头，“姐姐，我不能让你一个人。”
这山里面，顾斐不敢让姐姐一个人。
眼见着孙钰要走远了，薛芙顾不得只好点头。
于是两个人偷偷跟在了孙钰后面。
等走到那边半山中央一个比较开阔的地带，孙钰没再往里走了。
孙钰手腕上有个表，是他下乡前姐夫给的。他时不时就低头看一眼时间，看着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薛芙和顾斐离他不远，这山里很安静，他们对视一眼，放轻了呼吸仔细看。
孙钰等的人很快就来了。
薛芙和顾斐一眼就认了出来，是村里最游手好闲的那个二流子肖六，快四十岁了，是个老无赖。
周建国都拿他没办法，不下地不挣工分，还要赖着大队分口粮，说不分给他，就去公社办公室上吊。
顾斐也认出来了这个无赖，两个人对视一眼，继续往那边偷看。
这林子安静，那边孙钰和肖六说话的内容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肖六说：“事成之后，你得给我这个数。”
肖六手指在孙钰眼下比了个数字，孙钰瞥了眼，蹙眉，没有立马应。
肖六嘻嘻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我还想要更多呢，毕竟这被发现之后我可实打实要被关进去半个月。”
孙钰忍了忍，“嗯”了一声：“行。”
肖六：“就是你们知青点里那个笑起来有梨涡的？”
肖六嘿嘿笑得有些猥琐。
他这人没事干就喜欢盯女人，知青点的女人比村里女人皮子都细嫩些，还有个长得漂亮得不行。
就是顾崇那狗崽子一直护着，他都没机会去搭话。
孙钰冷冷看他一眼，但还是点头：“对，笑起来有梨涡的那个。”
听到这儿，薛芙心里一凉。
知青点里有梨涡的人只有李菁。
孙钰这是要做什么？
薛芙背脊发寒，忍着继续听。
肖六：“行，那什么时间开始？”
“明晚，我找机会把她支出去。你在周大汉那边的空房子等着就行。”
孙钰说完，紧盯着肖六：“你吓吓她就可以了，要动手动脚的话，说不定你真会在里面坐几年。”
肖六哟呵一声，只在那儿笑，不当回事：“动手动脚咋地，你还告我啊？这事不是你主动找我提议的吗？是你该怕我反水把你供出来吧。”
肖六得意：“我说，你们这些知青心眼就是黑，这种追求法子亏你想的出来。嘿嘿，不过英雄救美嘛，人之常情。人家一感动，就以身相许了呢。”
孙钰没说话，表情更冷。
肖六：“算了，不打趣你，记得事成之后给我这个数。”
肖六再比了下手，然后吧唧嘴啧了声，高高兴兴转身下山。
他是个无赖，去牢里坐几天根本不在意。那牢里还包饭呢。
孙钰看着肖六下山，心里却在想，事成之后怎么把这人解决掉。
他手里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孙钰虽然也是城里人，家里供他读到了高中。
但孙家条件并不好，爷奶父母还有两个妹妹，七个人挤在30平的职工宿舍里。
要不是孙钰姐姐孙艳嫁的不错，靠姐夫家救济了不少，不然孙钰这个高中真读不到毕业。
孙钰是孙妈唯一一个儿子，从小看的跟宝一样。
孙钰长得好，读书也出色，孙妈觉得她儿简直天生骄子。
孙钰从小活在他妈的溺爱之下，但孙钰并不觉得自己被惯的膨胀，他甚至觉得自己做人十分谦逊和人。
只是偶尔，孙钰也会有自己强烈的独占欲。
他喜欢的东西一定要拿到手。
他喜欢李菁。
她很温柔听话，柔柔弱弱，温声和气和人说话的样子像是菟丝花那般，会全部身心依赖依靠你。
孙钰喜欢这样听话懂事的人，尤其像是李菁这样看着不会有攻击性、威胁力的样子。
孙钰想，李菁应该是喜欢她的。
不然为什么对他那般的好？
会提醒他晚上点灯伤眼睛，让他早点休息。
下午做工时还会提醒他记得带水。
她对他那样的好。
可李菁为什么要一边吊着他，又一边和村里人好呢？
他难道比不上那个地里刨食的？
为什么要选别人？
她不是看得出来他的心意吗？
孙钰不明白。
他试图向李菁问个明白。可她只是装傻，说没有，自己不喜欢他，都是他自己臆想误会了。
孙钰不承认这是自己的原因。
他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是李菁先开始勾引他的。只是她后来半途而废又瞧上了别人。
她其实也没有他想的那般乖巧。
孙钰暗自咬牙。
他咽不下这口气，既然来招惹了他就别想抛开。
见孙钰也要离开，转身往他们这个方向来，薛芙点了点下巴，示意弟弟往后退，他们快走。
今天他们可是撞见个大事。薛芙准备下了山就去找人说。
要是顾崇回来了，先和顾崇说。
要是顾崇没回来，她就去找李菁。
总之不能让孙钰得逞。
听见刚刚孙钰和肖六的对话，真是太恶心了。
孙钰比她想的还要更阴毒。
薛芙和顾斐悄悄往后溜走，可没注意到脚下，顾斐在前面走的时候不小心踩断了一截树枝，在这安静的林子里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薛芙头皮一麻，立马做出了反应，推着弟弟往前跑。
他们绝不能让孙钰发现他们听了全程，知道了整个计划。
顾斐懊恼，但迅速地往前冲。
薛芙也是，提着腿往山下跑。
薛芙觉得这两个月的劳作，她的身体素质比起现代结实了不少，可现在事实狠狠地打了脸。
她还是跑不动。
薛芙心下一狠，至少得保一个人下来去报信，都被发现就完了。
她小声对前面顾斐说道：“去找人过来！”
顾斐回头，但看见薛芙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她努力给他做手势，让他快点下山叫人。
顾斐咬紧牙关，很快下了决定。
找人，得找人来。
顾斐清楚，要是他们两个人都留下来，一个女人一个小孩，对付孙钰一个成年男人没太多胜算。
他看见那边已经追过来的脚步声，眼眶酸涩，脚下动作更快了。
他要跑快点，再快点！
薛芙见弟弟听话的继续跑，心里多了些安定感。只要她能撑到有人过来就可以了。
她想，孙钰要是想继续当个知青，想安安稳稳在青塘村待到回城，想不惹麻烦，一定不敢把事情闹大的。
他可能会威胁她。
她可以佯装答应，拖延时间。
几个呼吸间，薛芙脑中闪过这么多想法。
她看了眼旁边茂密的草丛，躲了进去掩人耳目。
从孙钰听见那突然响起来的吱嘎声，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他意识到这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