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字既大方又挺有女人味,像极了她这个人,苏苒想,她努力微笑:“你好,苏苒。”
她不想过多应付,喝了酒,视线又投向旁边的盛凌云:“盛律师,敬您一杯!”
盛凌云闲闲看她:“就算在那边找了男朋友,该回来也得回来,我们这一大堆人都等着你呢!”
是一语多关?苏苒未及探究,又听盛凌云来一句:“许律师,你说是不是?”
许漠安就坐盛凌云的右手边,这下苏苒再无法忽略这个人。
“许律师!”她机械举杯,眼睛不敢逗留。
众人都看向许漠安,他却纹丝不动,手都没抬一下。苏苒尴尬,手还僵在那里,表情更是无处安放。
高舒秋跳出来:“哎,许漠安你这人,苏苒敬你酒呢,太久没见不认识了?能不能给个反应?”
许漠安抬起眼皮,直直向苏苒看来,眼里没起伏,唯有冷意彻骨。手里的酒杯转了半圈,他声音散漫:“敬我酒,我就一定要喝吗?”
一直是沉稳和内敛代名词的许律师,在外人面前从没这么毒舌过。这光景,像座沉寂千年叫人放心的死火山,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再傻,也看出其中的问题。
钱菀霖把声音放得极轻:“漠安,孟主任他们都在呢!”
见许漠安还是不说话,她急忙欠身解释:“苏律师,不好意思,漠安等会儿要送我,所以他今天不喝酒……”
许漠安扔下手边的湿巾,打断她:“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只留给众人一个拂袖而去的背影。
孟主任的面子都不给了,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是来砸场的。
“砰”,长长的红毯上,一个小朋友手里玩的气球爆了。
众人回神,高舒秋望一眼拐角处快消失的背影,打破静默:“什么德行!苏苒,我们别理他,你不是说带礼物了吗?走,赶紧把礼物分了!”
等一袋子花花绿绿的巧克力、糖果、鱼油分发出去,气氛才重归热闹。
……
快散席,盛凌云找苏苒聊那边的情况,看人开始陆续离场,盛凌云问:“你等会儿怎么走?”
他们这桌大半喝了酒,都等着代驾来。
“不用管我,我自己打车就行。”
“现在车不好叫,”盛凌云看门口处陆续离场的人群,自个儿安排起来,“让高律师送你吧。”
高舒秋一惊一乍:“哎,我可送不了,我也喝酒了。”
小亚放着一大群要闹洞房的同学不顾,也跑来送他们:“你们可得把苒姐平安送到家,她万里迢迢地来参加我婚礼。”
“苒姐,我让我同学送你。”迟瑞拿起手机要找人。
“新郎官,这事不用你们操心了,哪用这么麻烦?快回去,人家都等着给你们闹洞房呢。”高舒秋拦住他,看热闹不嫌事大,“许律师没喝酒,让他送苏苒吧?”
小亚也听说了许漠安那段插曲,欲言又止。在她的婚礼上,许漠安要再给苏苒什么难堪,她就罪孽深重了。
钱菀霖明明隔着两米远,却转回头,热情朝苏苒挥手:“苏律师,漠安没喝酒,就我们送你吧。”
苏苒盯一眼那个沉默的后脑勺,避无可避,硬着头皮迎上她目光:“不用,我和你们不顺路,自己打车就行。”
“苏律师,不用客气的,都是同事。再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正好在车上好好聊聊。”钱菀霖没给她回绝的余地。
再拒绝,就显得刻意了。
苏苒冲她笑笑,应了个“好”字,又抱了抱小亚,随着大家走出去。
穿过大厅,高舒秋按住她箱子。
苏苒一直闷声垂头,本也走得不快,及时刹了车:“怎么了?”
高舒秋用胳膊去撞她肩,凑近:“这个钱菀霖,在所里人缘倒是不错,不过我还是站你这边。”
许漠安和钱菀如一直走在前面,和他们渐渐拉开距离,苏苒看着那冰冷的背影,底气不足:“你不是找了代驾的吗?要不我还是坐你车走吧?”
高舒秋直接拒绝:“我和你又不顺路!”
“可……我和他们也不顺路呀!”
“怕什么?第一回合就投降了?”高舒秋拍拍她手背,狡黠道。
“别瞎说!”苏苒飞机上带了一路的情绪,像被按了回车键,统统需要另起一行。从看到钱菀霖那刻起,从许漠安冷漠起身那刻起,她就开始告诫自己了。
……
大家的车子零散在停车场的各个角落,苏苒和高舒秋分开后,便跟在他俩身后,故意隔开几米的距离。停车场没路灯,借着酒店的灯光,苏苒叹口气,自己倒成了这夜色里最明亮的电灯泡。
拐角处,她瞥到那辆眼熟的奔驰,真是久违了。而车子冷冰冰的模样,倒和他的主人异常相似。愣神中,她听到钱菀如自然地吩咐:“漠安,苏律师有行李,你帮忙放后备箱吧。”
女主人的口吻。
苏苒在黑暗中挤出一个笑:“不用,我自己可以。”
她只回来几天,除去必要衣物就只塞了些礼物,礼物也差不多分完了,所以箱子并不沉。她正待抓起把手,却被人抢了先。
开门,落锁,一气呵成。
“谢”字还没出口,人已经回到驾驶座了。她赶紧绕到前边,钱菀如还站在那,眼睛望向他们,手搭在副驾驶的门把上:“苏律师,你坐后排可以吗?”
“可以,谢谢。”
很好,副驾驶不再属于她了。物是人非,是她该得的果报。
车子汇入主干道,驶出去老远,钱菀霖才回头,对着苏苒嫣然一笑:“苏律师,都忘了问你,你住哪里?”
她语气熟络,周到妥帖,俨然像个女主人,全然忘了婚宴中的插曲。
苏苒报了地址,钱菀霖又语气轻快:“看我都忘了,你和漠安以前就是同事,他应该知道你住哪儿。”
苏苒维持着客套:“好,麻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