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殿内灯火通明,金碧辉煌,一众样貌绮丽的舞姬在厅内曼妙起舞。
皇亲国戚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断,云杉侍女,频倾宴酒,好不热闹。
苏幼微一身素净的蓝衫,不施粉黛,安静地坐在云秀文身后,身侧是许久未见的苏宣婉。
“大姐姐的伤势可痊愈了?”
苏宣婉关切地问着苏幼微,眸中的担忧毫不做假。
苏幼微勾唇浅笑,低声回道,“早已无碍,劳三妹妹挂心了,这些时日三妹妹为玉薰阁上下打点,实在是辛苦了。”
苏宣婉轻笑着摇了摇头,“这都是妹妹应该做的,只是关于那张纸条,妹妹有些疑惑,不知大姐姐可否点拨一二。”
苏幼微似笑非笑地瞥了苏宣婉一眼,押了口茶,才出声,“那日我并未见着你出现,三妹妹想必早就领会其中的意思了吧?”
苏宣婉怔愣一瞬,没想到苏幼微这般直接,她垂首语气有些歉疚,“是妹妹逾矩,一时糊涂试探姐姐,望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
苏幼微打断了苏宣婉,“你我是亲姐妹,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故意害你。”
她点到为止,不再说话,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吃着茶点。
苏宣婉眸光闪了闪,也不作声地欣赏着歌舞。
苏幼微与苏宣婉分别那日便告知了她太子将遇刺的消息,前世她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也听说过苏宣婉救了太子的事情。
后面哪怕不知为何,此时不再有人提起,但太子突然求娶苏宣婉,也与那次舍命相救脱不了干系。
只是苏幼微没有想到,这一世,“舍命”救太子的人竟然成了她!
“那位救了我儿的苏家小姐在何处?”
不知何时,宴厅内安静了下来,高座之上,一身明黄色龙袍,气宇轩昂,年近四五依旧不显老态的皇帝突然开口。
苏幼微心下一沉,起身走到大厅中行跪拜礼。
“陛下抬爱,臣女不过是做了众人都会做的事。”
苏幼微低垂着头,感受到上方打量的视线,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抬起头来。”
浑厚的声音响起,苏幼微缓缓抬头,垂眸看着面前精美的地毯。
大厅内陷入一片死寂,皇上不开口,也没人敢出声。
“皇兄,你吓着她了。”
容云殇淡漠的声音响起,他斜倚在宽大的御座上,随意地瞥了苏幼微一眼。
“哦?皇弟倒真是疼爱这苏家丫头。”
皇上饶有趣味地看了容云殇一眼,调笑道。
“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
容云殇不在意地仰头饮了杯酒,似是有些不耐烦。
皇上和善地笑了笑,“这丫头倒是与灵芜长得十分相像,只是性情却是两个极端。”
他摆手让苏幼微起身,大手一挥便要赏。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容天逸突然站了起来,走到苏幼微身边撩起衣摆跪下。
苏幼微瞳孔微缩,心跳愈发快了起来。
“逸儿有何事要求?”
容天逸满眼深情地偏头看着苏幼微,看得她心惊胆战。
“殿下!幼微不求赏赐,换做任何人,幼微都会去救!”
苏幼微语速极快,打断了容天逸未出口的话。
她咬紧了后槽牙,没想到容天逸为了容云殇,竟然意图以自己的婚事做筹码。
容天逸温柔地笑了一下,目光坚定地仰头看向上位的皇帝。
“父皇,儿臣心悦幼微,望父皇成全。”
此言一出,宴厅内的天圣国大臣皆是倒抽一口气。
坐在皇帝身侧容云殇动作顿住,手中的就被瞬间碎成了粉末,从指尖滑落。
要知道,太子早些年便与皇后娘娘的侄女定了亲,虽然只是口头上的,并未大肆宣扬,该知道人也都知道了。
如今容天逸当着群臣和外邦使臣的面直言心悦苏家大小姐,岂不是当众毁亲?
果然,国舅当堂起身怒目圆睁,要不是皇上还在,他估计都能直接冲到容天逸面前质问。
苏幼微垂眸不语,此时反倒是冷静下来了。
事情已经被容天逸推动到这个地步了,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里去了。
“够了!逸儿你在胡说些什么!”
端庄秀丽的皇后娘娘气得拍了下桌案,眼神示意太子身旁的内监去将人拉回来。
容天逸却是态度坚决,跪地不起,“儿臣心意已决,非幼微妹妹不娶!”
国舅爷身边一容貌清秀,与皇后娘娘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泪眼朦胧地看着容天逸,哽咽道。
“太子哥哥,你不喜欢荣儿了吗?”
容天逸蹙眉似是有些不忍,但他看了眼苏幼微,目光坚定且温柔,“荣儿,本宫对你只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并未有男女之情。”
国舅爷冷笑出声,将齐荣儿往身后拉去,“既然太子瞧不上我家荣儿,我们也不是非太子殿下不可。”
皇后眉宇间染上了焦急之色,她看向一直没出声的皇上,低声道,“皇上,逸儿他一时糊涂,只是感念苏小姐舍命救他……”
“苏家丫头觉着如何?”
皇上打断了皇后的话,视线严肃中带着探究。
“回皇上,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只是幼微对太子并无男女之情。”
苏幼微果断拒绝,虽然没什么用,却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这世道就是如此,哪怕今日是容天逸主动求娶她,来日传了出去,就会变成她勾引太子,意图入主东宫。
皇上转头看向一直阴沉着脸,不曾言语的容云殇,沉声问道,“云殇觉着这门婚事可合适?”
苏幼微心下忍不住啐了一声,这狗皇帝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竟然还要将容云殇给牵扯进来!
容云殇眼皮掀起,淡淡地回看着皇帝,声音清冷,“臣弟以为,皇兄早便明白臣弟的意思。”
他坐直了身子,从宽大地袖袍中掏出了明黄的布帛,竟是一张圣旨!
“早在月前,皇兄便将苏家大小姐赐给臣弟做侧室,皇兄难不成忘了?”
大厅内再次陷入死寂,纷纷低下头,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死在了这场没有硝烟的纷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