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蓝青山,三层公寓内。
赫连昭禹站在立式镜前,摘下假发,露出锃光瓦亮的脑门。
他微微颔首,盯着光头顶闪烁的蓝点,见没什么异常,便将假发重新盖到头顶,调整发型。
“嗯....”赫连昭禹凝视镜中桀骜的面孔,左看右看怎么都觉得不满意。
那几撮白色太过扎眼,显得一点都不稳重,可乖孙很喜欢,常年都是这个发型。
剃发植入芯片后,他不得不按照原先的模样定制假发,以防露馅。
赫连昭禹随便扒拉了几下发丝,面朝一排衣架挑选衣服。
入目,皆是岛国最新流行爆款。
赫连昭禹不满意,微微皱起眉头。
太花了....
穿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出门,岂不丢死人,像根鸡毛掸子。
赫连昭禹旋即又想到,他不是七十九岁,而是二十四。
二十四,就该穿这种符合年纪的。
赫连昭禹望着衣架,一套一套看过去,然后抽出简约休闲风的工装马甲,白短袖,暖色工装长裤。
“会不会太嫩了.....”他拿着衣服比在自己身上,摸着滑腻崭新的料子,不由得想到当初。
自记事起,身上的衣物就没一件是新的,全是邻里亲戚送来的旧衣裳,打满了大大小小的补丁。
那时局势动荡不安,内忧外患,腐败的皇室,趁机发起战争的老外。
父亲扛起锄头,毅然决然地投身于硝烟弥漫的战场,在外奋勇杀敌。
他整日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家中老小,一年到头,一家人也难得见上一面。
漫长的时光里,家里收到的,不过是父亲寄来的寥寥几张粮票。
父亲只是一名普通小兵,微薄的军饷换来的粮票自然没多少。
仅一周,那些粮票便见了底。
家中一贫如洗,常常穷得揭不开锅,他和母亲只能每日以糠菜充饥,日子过得清苦又艰难。
好在,当时的人们淳朴善良,邻里之间相处得亲如一家,彼此相互扶持、相互照应。
正因如此,他才不至于被饥饿折磨得骨瘦如柴。
成年后,他追随父亲的脚步奔赴战场。
三年,他在国界线附近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考验,亲眼目睹了太多的残垣断壁、尸山血海,战争的残酷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
岁月流转,又一个三年过去,灾荒席卷而来。
庄稼颗粒无收,大地一片荒芜,饿殍遍野的惨状随处可见。
易子而食。
升为小队长的父亲想要用他换粮食,以保全20多名部下。
可不知怎么的,或许是察觉到他长大了,已经24岁了。
便用自己换了吃的。
赫连昭禹再也没见过父亲。
他挑起了担子,父亲的部下成了他最忠心的开国元老。
而这些元老,以及当年的邻里亲戚,早已没了当初的淳朴之心。
他念及情分,又忌惮他们手中的权势,始终无法撕破脸。
是年迈的自己无底线的退让,是心底对战争的恐惧,和平的向往。
是对方曾经的忠诚,是雪中送炭的恩情,才造就这一结果。
赫连昭禹默默放下工装,拿起毫无褶皱的黑色军装,一件件套在身上。
最后,拿起军帽庄重的戴在头顶。
他望着镜中年轻的脸,没有任何情谊束缚的健壮身体,可以大展拳脚,来一次彻底的洗牌。
重新开始。
赫连昭禹从首饰盒中取出一枚银质戒指套在无名指,握着权杖走出房门。
大厅内。
被麻绳捆成粽子的五人睡得东倒西歪,呼噜震天响。
没心没肺。
赫连昭禹重重拍了几下桌子,顿时震醒了几人。
“每人录一段视频,让齐绪来这儿救你们。”
许弘文哈欠连连,恹恹道:“他不会来的,我建议你去机场看看,或许能抓到。”
李睿渊埋头在驴子肚皮上蹭掉眼屎,说道:“机场要是没有,就去更换旧船零件的地方。”
“以他通天的本事,想要组装一个小船轻轻松松。”
吕言谋只觉很痒,忍不住哼笑几声,“对....他会开船.....”
“我觉得他在网吧。”古灵一个头槌给古川撞醒,“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你以为他会转移,找新的落脚地,实则趁你们搜完再拐回去也不一定。”
古川缓缓睁开眼,闪躲着赫连昭禹的视线,“去涩谷吧....涩谷漂亮姐姐好多...齐绪肯定也会去看的...他还要卖私房照呢...”
赫连昭禹见新一代的青年居然如此懒散,眼神漠然而凌厉。
“七点了!太阳都出来了!睡六个小时还不够?!全给我站起来,站军姿!”
吕言谋磨磨蹭蹭地轻晃上身,“我腿疼,站不了....”
赫连昭禹跨步而去,扯住吕言谋领口就要提起来。
只听“啪”地一声,吕言谋用力撑断磨了半天加一夜的绳子,攥住拐杖就要夺过来当武器使。
赫连昭禹丝毫不慌,猛踹吕言谋小腿,后者瞬间跪下了。
紧接着,许弘文也爆开绳子。
他飞出藏在鞋底的小匕首,刀刃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银光。
赫连昭禹纹丝不动,直到刀尖即将触及额头的瞬间,甩棍击飞。
他侧身一闪,手指如铁钳般紧扣许弘文的右腕,发狠一坠,“咔嚓”,胳膊脱臼了。
“嘶.....”许弘文倒吸一口凉气,隐忍着提膝进攻命根子。
赫连昭禹丢掉权杖腾出手,按下许弘文膝盖,顺势一个窝心拳。
可还没打到,便被古灵侧击截断,一记直拳直取赫连昭禹面门,古川则同时扫向他的下盘。
赫连昭禹不退反进,左手格开古灵的拳头,抬起右脚挡住古川的扫腿。
而后,扣住古灵手腕,过肩摔在瓷地板上,狠狠踹向腰腹踢开。
“草!”古川起身反击,赫连昭禹利落地压下身躲过拳头,一记肘击正中胸口,使其不禁踉跄着后退几步,脸色苍白。
李睿渊悄悄绕到赫连昭禹身后,手里握着一支藏在铁裤衩里的麻醉剂。
就在针头即将刺入的瞬间,赫连昭禹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个回旋踢将麻醉剂踢飞。
李睿渊尚未反应过来,已被赫连昭禹掐住脖子按在墙上,他的一只脚被踩住,另一只腿的膝盖被后者的膝盖牢牢顶着。
唯有抬起双手,使劲扣动令人窒息的五根指骨。
“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赫连昭禹语气不悦。
吕言谋抓到破绽,举着椅子跌跌撞撞地冲过去。
赫连昭禹猛地扬起左手,稳稳握住砸下来的椅子。
他的手臂纹丝不动,好似那不是一把实木椅子,而是一片羽毛。
赫连昭禹突然发力,椅子被他夺过砸在书架,“啪”地一声四分五裂,甩手给了吕言谋清脆响亮的一巴掌。
“嗷....”吕言谋被一下打翻在地,捂着火辣辣痛疼的脸颊,眼眶逐渐湿润。
没人告诉他原来首脑这么能打.....
早知道,就老老实实站军姿了.....
赫连昭禹见李睿渊快被他掐死了,一张脸近乎成了紫红色,松开手。
李睿渊瘫软地滑了下去,卯足劲深呼氧气,“嗬!嗬!嗬!”
赫连昭禹轻轻整理了一下军装,正了正军帽和领带,用脚尖挑起权杖握在手中。
\"你们也是上过前线的,就这?”
话音刚落,一把小匕首“嗖”地没入右肩。
许弘文皱了皱眉,不由得攥紧左掌。
惯用手废了,准头偏了。
赫连昭禹拔掉刀,血顿时涌了出来。
他眼皮都没眨一下,径直朝许弘文步步逼近。
“我刚才还想着用什么威胁齐绪快点来,你倒帮了个忙。”
许弘文目光一凛,拉开窗户就要从三楼跳下去。
赫连昭禹一个疾步上前,握着许弘文的后脖颈抓了回来。
“松手!”许弘文气得面色涨红。
他低估了赫连昭禹的实力,高估了那群富二代,割断绳子时就该跑的!
赫连昭禹钳着许弘文“咚”地压在办公桌上,抄刀就要切掉耳朵。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门铃声突兀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