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蛟本想靠武力逼迫他们吐露实情,可一想到自己还在被追杀,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何不染:“与其找加害者了解,不如找受害人了解。”
何蛟:“你是觉得,障区有幸存者?”
如果障源不对女子动手,说不定真有人在里头徘徊。
何不染:“不止。”
何蛟沉吟片刻,有了答案:“村里就有受害人!”
她一瞬间明白了,为何女妖可以突破障区行走。
……
为了表现出郑重,何蛟让胡年青把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叫来了,大概问了几句话。
这些问话没有得出什么不同的说辞,所以就进行到下一步的酬金问题。
胡年青拿出百两黄金,十分谦卑地走到两人面前:“仙长,现钱暂时只有这些,但您放心,在您回来之前,我会继续筹集。”
何不染见了黄金,露出赞许的目光,手指在空中结了个印,一团白光便笼罩了胡年青的下身,看上去就好像给他穿了条发光裤衩。
“这个东西可以保护你不受女妖切割,且不会影响你日常便溺。”何不染这样告诉他。
胡年青大喜,连忙躬身道:“多谢仙长!不知可否给我俩儿子也弄一个?”
何不染同意了,再结印,给他的儿子们也穿上了发光裤衩。
施完法术,他当即表示要前往障区。
“仙长留步,这金子您怎么不拿呢?”胡年青喊住他。
何不染回头瞥他一眼:“先由村长保管吧,等我们归来时,连同剩余的钱一起交付即可。”
“仙长高义呀!”
村长父子三人有了发光裤衩,胆子又大了起来,亲自将他和何蛟送到了村外头。
何蛟听了一堆彩虹屁,耳朵都起茧子了。
那根本不是发自内心的称赞,她看得出这一家子没那么大方,说不定那钱他们压根儿没打算给。
“送到此处便好了。”何不染同他们客气几句后,笑道,“对了,我给你们的护体之气虽然有效,不过有了它,就暂且不能行房了。”
父子三人的笑立刻就僵在了脸上。
何不染只作不见:“不过你们放心,等我们平安归来,收到了全部款项,自然会给你们解除的。”
说完,他揽着何蛟就腾空离去了,留那三人在风中凌乱。
他们有发光裤衩,现在能出村的事儿,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
能出来走动,自然要筹钱,筹不到钱,那就是他们的不是了。
而且为了下半辈子的幸福,他们还非要筹到既定的量不可,否则就算障区解除,别家的男人是不怕了,他们三人可放松不了呢。
何蛟回头看了眼父子三人的表情,笑得肩膀乱抖:“你这个办法,用过几回呀?”
“这种形式是头一回。”
出乎意料的,何不染并没有多少得逞后的得意。
“不愿意支付酬金的人并不在少数,有时候世家还会跟村民一起做局。”
何蛟:“一起做局?”
何不染:“还记得把你抓去抚远伯墓的人么?道上管那种人叫黄喉貂,他们基本都是亡命徒,就靠入障区发家,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世家表面上会稍作打击,实际私下里也要跟他们做买卖。”
何蛟略一思索,随即翻了个白眼:“因为世家也要障区的情报,淦。”
看过献天门处理小柳村的事,她就清楚了。
评级的的依据就是障区留下的人命,修士的命金贵,要消耗的可不会是他们的命。
“障区消灭不掉也是问题,但是有的世家不愿付出,有时候就会请黄喉貂找村民演戏,就图有的修士心软答应帮忙。事后拿报酬时,村民却反咬一口,对主管修士说自己被抢了钱,帮忙的人还要倒贴一笔。”
何蛟:……
官商勾结,无外如是。太阳底下真是没有新鲜事啊。
“那这个太监村在哪个世家治下呢?”
“都不是。”
何不染抱着她慢慢落地,言语里尽是讥讽,“这里说好听点是村子,说难听点,就是土匪窝。山寨里的是大土匪,山下村子里的是小喽啰。而且地方选得很好,四通八达,做什么买卖都方便。”
何蛟闻言,心里那一点嘲笑彻底消失了,徒留一种被大雨淋湿的窒闷。
骆驼峰下,鬼眼花开得密密麻麻,似一种无声的震慑。
何不染欲迈步向前,何蛟却拦住了他:“等等。”
“怎么了?”
何蛟仔细地打量周围:“你看见女妖出没了吗?”
何不染:“别说女妖,连人都没有。”
看来发光裤头震慑了村民,他们不敢轻易地跟踪过来。
“你还是留在外头吧。”何蛟转身对他道,“你毕竟是个男子,对障源来讲可能是个刺激。不如潜藏起来,暗中留意村里人的动向。”
何不染并不想答应。
上回她身上的伤还历历在目,然而泡澡的秘药已经用完,琉璃火也要再等一个多月,如果她再负伤,又不知要修养多久了。
可他终究还是答应了:“一个时辰后,不管障源消灭与否,我都要见到你,否则我会直接进入。”
这是他最后的让步。
何蛟点点头,长发一裹枯树,就那么上了骆驼峰的山道。
不知是没有被魔气污染,还是骆驼峰的土地经过三清露等其他手段改造过,这里的植被明显比其他地区茂密,只剩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向上攀升,小径两旁,古木参天,藤蔓缠绕,是天然的屏障。
越往上走,越是峭壁如削,然而除了陡峭与崎岖,倒也没有别的危险在。
只是太寂静了。
时间是中午,然而没有飞鸟,也没有虫鸣,偶尔微风拂过,树叶摩擦声都很轻微。
何蛟一路行得谨慎,终于来到了山寨门口。
厚重的寨门关着,表面覆盖着青苔,门楣上雕刻着狰狞的兽首,很有土匪的气质。
本着礼貌,何蛟上前叩了门。
门真的打开了,可是门后空无一人,只有一条狭窄而曲折的石板路。
路旁是低矮的茅草屋,看着像起居之所,虽然简陋,却布局紧凑,便于在紧急情况下迅速集结。
何蛟左右看了看,迈步进入。
身后的大门随之关闭。
她戒备地回过头,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但是并没有什么瘆人的东西跑出来,仿佛那只是一扇便利店的自动门,迎来送往是它的日常。
连它关闭的声音,都是轻轻的,像是害怕打搅到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