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何蛟潦草地一套衣服,开门坐到台阶上。
她现在一整个大混乱。
她没想到,自己在那方面居然很暴力。
啃噬,撕咬,狠掐……什么旖旎氛围,心头小鹿乱撞,那都是没有的。
她成了一个到处破坏的暴君,一头标记领地的野兽。
但这都要怪何不染,那家伙秀色可餐到了令她讨厌的地步。
他就像一只艳鬼,永无止境地魅惑她,让她无法再沉住气。
可是被吸引的同时,她又是那么地不甘,感觉自己落入了他的陷阱。
于是,她无法遏制地加诸疼痛给他,她想跟他狠狠打一架。
可是无论她怎么做,对方都没有反抗,甚至展露出更加诱人的一面,引发了她新一轮的怒火与堕落。
直到最后,系统给她觉醒了第二个异能时,她才停下。
【叮——】
【延迟奖励补发:村长的痣。】
【奖励说明:可通过意念寄生在活物身上,虽不致命,但具备一定精神污染作用,能放大惊疑、恐惧等负面情绪,可随时收回,相应污染即自动解除。】
等她回过神时,床上的何不染已经成了花不染,连白发都带了斑点,看起来跟草间弥生的作品似的。
吓得她赶紧收回了那些痣,以及伏尸娘娘的长发。
何不染昏昏然片刻,倒是没生气,只是梦呓般地在她耳边道:“你得控制自己的意念了,不然就这么出去,一不留神就会把人变成疯子。”
他翕动的嘴唇红红的,是被她咬破的伤,刚才她还尝到了渗出的血珠。
“……”
何蛟心情复杂,她很想问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今晚费尽心思诱她、激她,难道只为了一场欢好?
他最后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这次的奖励是什么?这两件事之间有无关联?
但她终究没问出口。
何不染看起来孱弱,不便问话是其一;就算问了,他大概也答得不尽不实,这是其二。
再者就是,她现在有点六神无主。
她才穿来第四天。
回顾一下这四天,她杀了仨歹徒,破了俩障区,交了个朋友,捡了个小孩,还睡了个男骸。
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她曾以为,自己很快能适应这种混乱。
其实她没有。她只是习惯性忽视了一些东西。
她可以漫无目的地活着,所以死去也不会有什么后悔——只要不那么窝囊,不那么儿戏,不那么难受就行。
她看上去活得好好的,可从她死寂的内心来讲,她比何不染更像个死人。
尽管她每天都在考虑怎么活,可那也只是作为活人的一种惯性。
她只是活着。
只是活着,不是生活。
一如她贴着何不染漂亮完美的身躯时,心里一点不痛快,只有满腔怨愤。
细想来,她怨愤的对象真的是何不染吗?
不是的。
何不染是引诱了她。
这引诱只关乎美色,无关利益,更非是趁火打劫,借法术用强。
他当然是惹人厌烦的,轻浮的,臭不要脸的,自恋的,凡尔赛的。
可她若嫌烦,其实也可以找他真真正正打一架。
但她遂了他的愿,因为她清楚,自己早晚有一天会经受不住诱惑。
其实她也不是啥保守的人,不讲究那什么婚前婚后,但起码感情基础要有吧!
再不济,总归要有水到渠成的氛围在。
可是昨晚,他俩才吵了一架,何不染气到外出殴人,之后回来又小打小闹了一阵,她好不容易才讲和,才摆明态度,然后她就……简直莫名其妙嘛!
她懊恼地一拍石阶:她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难道是末世生存压力太大,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
正想着,右手上忽然一凉。
她抬手欲看,包扎伤口的布条就那么滑落在地。
掌心彻底见了风。
她翻转手掌,想看看伤势,这一看却让她吃了一惊。
手指和手掌上的伤竟已痊愈了!
……对啊,刚才那一拍,她也没觉出疼痛!
若不是皮肤表面还有两道粉白的疤痕,这手简直都看不出受过伤。
可是昨晚涂脂膏时,她的右手还有痛感,难道……
“终于发现了?”
身后的门打开,熟悉的声音迫使她回过头去。
何不染换了件紫色衣袍,偏文士的款式,头发已经梳得一丝不苟,颈侧的咬痕也尽数消失了,只是唇瓣那一块红肿还在。
刺心还刺目。
何蛟立刻就扭回了头。
一条胳膊却送到她面前,袖子一撩,又是不堪入目的一颗颗痣。
“你对我的敌意也太强了。”何不染声音微哑,仿佛还有些疲惫,“明知我没害心的。”
何蛟撤掉了他一臂的痣,声音还是冷硬:“你还怕这些吗。”
“怕啊,魔君留下的礼物,没有一样不阴毒可怕,仙门的修士没有鬼眼花加持,没人敢直接承接。”
何蛟平视前方,往边上挪了挪:“他们会怎么做?”
何不染也不靠近她,在台阶的另一侧坐了下来:“收集魔气,统一净化。”
“难怪是组团入障区,这样也吵不起来。”
“……”何不染又掀起了衣袖,“这才讲了两句,怎么又给我种了一手臂痣?”
何蛟终于扭头又看了一眼。
她懂了,只要她心存敌意或不满,那痣就会直接上对方的身。
她再次撤掉了那些痣,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随后才开口道:“那东西上身什么感觉?”
“像被毒蚊子咬了。”何不染看了眼手臂,没有放下衣袖,“但我的忍耐力异于常人,评断不一定准确,建议你给自己种一粒试试。”
他对自己的评价,成功让何蛟想起了自己和鬼眼花结契的经历。
“有点疼”=“疼得快要死了”。
沉默了一瞬,她将目光移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凝神片刻,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出现在了她的左手背上。
她一下咬紧了牙关,赶紧撤走了痣。
……疼,痒。
两者结合,是有点被毒蚊子咬的意思。
但是从程度上来讲……这毒蚊子是抚远伯墓里那种吧!!!
那种痛痒难忍的感觉,说是会把人逼到抠烂皮肤也不为过。
她忍不住看向何不染——这死人到底多能忍啊?
何不染感受到她的目光,扭头回望了过去:“这几天留在这儿,什么时候能准确操控这些痣,什么时候离开。”
他话一说完,手上又多了十几颗痣。
“……”何蛟胸口窒闷了一瞬,几乎就要反驳了,却在看见那些痣的时候改了口风,“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