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望,你别吓我啊,我不是故意扔下你的,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扔下你的。”
桃枝鼻腔发酸,眼眶一红,眼泪顺势掉了出来。
“我明明有设结界的,我就离开了几天,你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桃枝抽泣的声音里满是自责。
萧序叨看得都有些不忍心了。
但也无法,张望死在这个时候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若是一直在元虚宗呆着会很快暴露,那么容且衔的身份就是直接挑起两界战火的源头。
他看向面前的容且衔。
“大人,我们走罢,桃枝她比我们想象中坚强,何况张望早就死了。”
容且衔神情平静,没有说话,直直望着桃枝那处。
只是放在后背的手,指尖已经微微泛白。
桃枝已然泪流满面。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袖擦过眼泪,手上一片焦黑油渍。
她不管不顾,连忙在身上找着。
将身上所有的丹药都倒了出来,全部喂到那具尸体嘴里。
“子衔....对不起,我真的没想把你扔下,我原本就是打算过两天解决其他事情就回来找你。”
“子衔,你别死好不好,师父以后不拐弯欺负你了,我知道你很孝敬师父。”
巨大的愧疚感和难过兜头覆灭下来,压抑得桃枝几乎窒息。
两人相处的画面走马灯似地闪过。
“师父,坐好,别出来。”
“你不是我师父吗?”
“我什么时候教你数术了?”
“很早很早以前。”
“师父,将我的衣服穿上。”
“师父若是疼的话,每次来葵水时,可与我换魂。”
“师父,与我去放个河灯罢?”
桃枝神情凄然,低声喃道:
“师父不做任务了,你醒来罢,去找你的心上人,我不逼你双修了。”
她难过了半晌。
耳畔边一道声质清冽的嗓音响起。
如同月色下微凉的粼粼水波荡在心上。
如初见,亦如刚刚犹在耳边回响的幻听。
“姑娘为何在我屋前哭丧?瞧你不像是秘境里的妖,从哪里来尽快回哪里去罢。”
桃枝身子猛地一僵,似不敢相信。
她抱着尸体僵硬转过头。
眼睛湿润,一眨不眨望着不远处的那人。
那人一身素白长衫,腰间佩戴着一枚古玉。
即便坐在轮椅上,清贵文雅的气质不损分毫。
只是眉眼不如往日温和清润,带着陌生和疏离。
桃枝像是没听见,放下尸体,站起身使了个净身术,疾步走到容且衔面前。
连眼泪都没擦干净。
抓起他的手,仔细查看,只见上面缠着一圈纱布,是她给他包扎的样子。
桃枝缓缓停止抽泣。
因为易了容,桃枝也不用端着师父的架子,性子便有些姑娘家了。
她含泪笑道:
“我是秘境里的桃花妖,你生得好看,很养眼,便关注了你几日,这几日我回了趟家见父亲,回来看见这具尸体,便以为你......”
容且衔没想到桃枝撒谎倒是一套一套的。
吹牛都不打草稿。
登时气得冷笑道:
“那我是应该欢喜姑娘看上了我这面皮,还是应该感动姑娘为我哭丧?”
说罢,容且衔淡漠地从桃枝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推着轮椅往外走。
桃枝一下愣住了,瞪大了眼睛,他手好了?
她跟了上去。
“公子,你的手好了?”
容且衔慢慢转过头,抬眼看桃枝,没有回答她,而是意味不明道:
“姑娘既然喜欢我,可曾有想过法子救治我?”
桃枝闻言有些酸涩和心虚。
有办法,可是她给呈遇之了。
可如果她不给呈遇之,她就没法完成任务。
桃枝垂下眼帘:“我....想不到法子。”
“是想不到法子,还是姑娘是浅薄之人,只看得上这面皮?”
容且衔语气不咸不淡,目光落在桃枝面上却有几分咄咄逼人。
桃枝望着那双清眸,是一点都不敢直视,只能撇开视线看向别处:
“是想不到法子,公子你放心,我不会抛下你的。”
容且衔目光灼灼,启唇淡淡道:
“姑娘,我才遭心上人抛弃落得如此境地,若不是真心实意喜欢我,趁早离开吧,在下不缺同情,若是看上了我这面皮,那我便划伤它,免得招来一些好色下流之徒。”
说罢他拿出一把匕首,缓缓抬手抵在脸上,神情有些冷戾。
桃枝大惊,没想到他居然真拿出了刀,一把打掉了他手中的匕首扔掉。
他疯了?
虽然不知道张望的心上人什么时候来过,但她也在抛弃他的人群范畴内。
现在他失恋又残疾,要是想不开死了,那她真的愧于当他的师父了。
为把他安抚下来桃枝脱口而出:
“喜欢你喜欢你,真心喜欢你,馋你心也馋你身子,这面皮风流倜傥,我可喜欢了。”
桃枝又故作一脸少女的模样,可人可意笑道:
“小心肝,你的心上人不要你,我要你。”
容且衔:“......”,看向桃枝的神情颇为古怪。
空气一阵静默。
让桃枝霎时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这鬼话竟然说得有些顺口。
她很清晰得感受到自己的脸颊烧了起来。
第一次说这台词有些羞耻得头皮发麻。
不,第二次,可那毕竟是姐妹啊。
比起刚刚故作羞态的模样,此时从旁人眼里看去才是真正的娇羞少女。
容且衔眸光黑沉,唇角扬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一个陌生的女人说出刚刚那话看起来确实有些过于随便和浪荡了。
桃枝只能硬着头皮找补:
“那个....我....第一次喜欢人,不太懂表达心意,这话是从话本子上学的。”
容且衔收回目光,神情似颇为理解:
“原来如此。可在下已经是个废人了,姑娘也不计较?”
桃枝摇摇头:“我不在乎这些。”
容且衔又故作失落,神色黯然:
“我不信,我心上人就是嫌弃我残疾而将我抛弃,她说我在她心中算不得什么东西,死不足惜。”
桃枝听着这话有些耳熟,也没想太多,顿时替张望抱不平。
“她分明就是图你面皮的浅薄之人,没有半分良心的渣滓!”
容且衔微微一笑,看向桃枝的笑容很是惑人:“是吗?姑娘也觉得如此?”
桃枝垂头看他,有些不明觉厉。
不是失恋了吗?怎么好像还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