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是……”
心中如有蚂蚁啃噬，阿加雷斯狼狈地晃了晃神，跟上了出去之人的身影。
“你不是什么？”
淡淡将袖子抽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薛屿微微勾唇。
你继续说啊？
不用看都知道阿加雷斯现在的表情，薛屿未等身后人回答，打算这段时间先晾一晾他。
这段时间因为他在身旁，薛屿一直没什么机会打净化剂，所以堕神目前是无法避免的。
但他其实并不排斥堕神，之前想过碎片会有反应，倒是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第一次在梦境里你投下魔种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吧？”
你……一直都知道？
“我真的错了，我不会……”又慌乱地抓住他的衣袖，阿加雷斯平日嚣张肆意的嗓音如今像是跌进了寒潭里的鸟雀，满是无力与挣扎。
【宿主请注意，您现在对目标人物的好感度已达到100（满）。】
在阿加雷斯伸出手的同时，0号系统忍不住在他脑海中响到。
有那么一瞬的微妙，他感觉面前人的背影十分的懈倦，似乎一旦这一次自己不伸手，以后就再也抓不住了。
——
但这次真的是他理解错了，薛屿只是连着一周多的精神高度紧绷和使用了大量本源力量，导致进入了“长时待机状态”。
换句话说就是真的只是太太太累了。
不然猜猜为什么刚刚在房间里他要推开碎片？
他不想以这种状态交公粮，也不想让对方成为一个情绪工具。
“我有点累了，明天再说吧。”
待机状态的薛屿随口说出，完全不知道这句话落在某人耳中是怎样的意思。
【宿主你冷静一点，我的感情检测程序要爆了，啊啊啊要坏了啊啊啊啊啊……】薛屿话一说完，阿加雷斯对他的好感度条到达了极点。
怔怔地拽着神明的衣袖不放，阿加雷斯抿了抿唇。
【0号系统……程序……坏掉了……】
同时冲破顶的还有薛屿对阿加雷斯的好感度条。
呲呲的电流声在脑海中响起，尝试着麻痹他。
可是没了你我真的会……
瞥见恶魔眼中的歇斯底里，新神眸色暗了暗，微叹了口气抚去他眼角的水渍。
不明白男人为什么突然的转身，阿加雷斯沉默地感受着面颊上指腹抚过的温度，双瞳有一瞬的失焦，随即变得茫然了几分，屏了屏息努力将酸涩意味掩藏起来。
不能被他发现。
石壁上跳动的昏黄烛灯如一位小提琴手，在寂静月色的指导下，将悲歌用噼啪作响的灯油音符串联起来，演奏着二人互为彼此的影子。
……
真是怕了你了。薛屿将双手搭在面前人的肩上。
“我其实对成不成为真正的神明没什么特殊执念的。”
短暂的对视间，他看见了恶魔的偏激，同时也害怕他会因为自己做出什么事。
伤害别人倒是无所谓，别伤害到自己了。
“具体原因明天再给你说好吗？我真的想先休息一下……”
将头搭在他的颈间蹭了蹭，薛屿放轻了声音。
“真的吗？”
半信半疑地，阿加雷斯感受到了神明故意放低了些的姿态，轻轻回抱着他。
“神明不神明无所谓，在被圣廷抓到之前完全没想过要这样活着。”
“真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堕神了吗？”
他如同最虔诚的信徒，等待着自己神明的回应。
无论是真是假，薛屿只要一句保证，阿加雷斯现在都会相信。
闻言破涕为笑，他强忍着的水意也借机从眼尾滑落，烫到了薛屿的指尖。
“难道你就不想看看凭人类自己到底能走多远吗？”
神侍是人类，也能学习对抗邪恶物种的魔法，而且各公国也都有自己的君主，与其他善良中立种族建立外交关系也不是每次都要神明出面。
所以为什么一定要躲在神明为他们建立的避风港里面呢？
避风港只是暂时的，这个世界的人类却想要把它变成永久的温室。
他陪碎片的时间都不够，怎么可能随时养这么个巨婴种族啊？
翘掉这层身份只是迟早的事，小恶魔只是把时间提前了点。
“堕神，听起来也挺不错的。”将阿加雷斯的嘴角向上扬起，薛屿打趣道，在面前人眼中如入梦时一般。
刚欲开口，阿加雷斯就听到了长廊另一端的争吵声音，蹙了蹙眉。
——
“你们别过来！”
一道熟悉的女声怒斥道，伴随着盔甲掉落的声音。
“这个点没人能帮得了你，亲爱的公主殿下。”
一道男声响起，紧接着还有两道不同的男声附和着。
孟薇尔？
薛屿与阿加雷斯对视一瞬，听着明显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你们现在停下来还有机会——”
“嘶，臭娘们真以为凭这把匕首就能阻止我们？猜猜到时候公国内知道自己的王室在其他公国受凌辱会派多少兵？”
正要以死相逼，孟薇尔就看见一柄圣剑从面前男人胸口刺出。
而在男人背后则是白日里在外人面前永远悲天悯人的神明。
另外两个人被阿加雷斯制服了，本来他是打算下狠手，但薛屿说留着有用。
“大人……”
怔怔地，孟薇尔公主看见神明淡漠地抽出圣剑收回，为首的那个男人随之倒下。
腥味弥散开来，血色染上了神明的衣摆。
“他都说了让你小心身边人。”
阿加雷斯将薛屿挡在身后，十分不悦地看着孟薇尔公主。
要不是你，他也就不会催动神力引出圣剑。
半边身子隐在阴暗中，恶魔不敢将气撒在神明身上，反而小心翼翼地安抚着他体内因此又躁动起来的恶魔气息。
“对不起……”
孟薇尔排查了周围所有大臣，唯独没查这三个从小陪自己长大的贴身圣骑士。
“回去吧，阿加雷斯。”
略显疲惫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孟薇尔似乎从神明眼中看到了失望。
————
离开后，明显知道某人仍然因为自己用圣剑的事还生着闷气，薛屿也只是眼皮子打架着说了句睡了就上床了。
你你你……
沉默半晌，阿加雷斯黑着脸自己到了天台处，试图吹冷风让自己冷静下来。
罪魁祸首也是自己，是自己先下的魔种……
不知过了多久，恶魔越想越难受，但好歹对薛屿的气是消了，最终也是回到了房间内，带回来一身的冷意。
斜坐在床尾，不知是第多少次如此打量神明的面庞，阿加雷斯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真的真的好爱你……”
轻声呢喃着，他刚起身打算离开，就见神明动了动身子，随即敛了敛自己的呼吸，不敢再有所动作。
呼，还好没醒。
刚松一口气，他就见薛屿翻了个身，将自己原本睡着的地方空了出来。
还掀了点被子。
动作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轻笑一声，阿加雷斯蹑手蹑脚上了床。
温热的。带着男人独属的暖意与气息。
拥着这份温暖，阿加雷斯很快就入睡了。
而待身侧人呼吸渐平后，薛屿睁开了眼，翻身将手搭在了他的腰间，借助点点月色细细勾勒着面前人的眉眼，目光最终驻留在了他眼底的青黑处。
阿加雷斯，爱他人的前提是爱自己。
这句话我们彼此都应该重新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