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不紧？我绑松一点。”朱雀手脚麻利替裴简之换洗敷药，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整整三个月。
“今天咱们吃火腿烧麦、蟹粉小笼、水晶包子、藕粉桂花糖糕和八宝粥。”
朱雀系好裴简之的衣带，“简之，你吃哪个？对了，今日还有一碗鲜牛乳。”
“青橖，我又不是孩子。”裴简之被小玉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瞧得有些不自在。
“我自己能吃。”
“小玉…”朱雀只瞧了小玉一眼，就调笑道，“放心，你衣服换好了，她才进来的 ，没看着。 ”
“青橖…哼！”裴简之很给面子的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一边，那眉眼里都是笑意。
“好了。”朱雀早就心明眼亮的瞧见了，“别拿乔了，等会儿把小玉吓哭了，我可不管哄。”
“晓得你闷坏了，还有十日，你就松快了，到时候给你备些羊肉吃。”
“就要春闱了，也不晓得怎么样了？”
“放心吧，阿弟调了禁军去春闱的场地，连历年的考官都被他弃用了。”
“这次挑的都是曹茹的门生，根基不深，还没有搅进那几位的党争里。”
“他们都是天子门生，青春少艾，只听阿弟的。”
“天子门生，青春少艾能有什么用？咳...”许是粥太烫了，裴简之烫的喉咙火辣辣的，呛咳的胸腔猛烈的起伏。
“简之...”朱雀放下手里的粥，轻拍他的脊背安抚，“无需劳心，阿弟能坐上那个位子，必定心思深沉，他不是孩子了。”
“再说此次春闱是仵作世家的子弟第一次参加，明面上也是大晟新皇推行的第一条新政。”
“那些老家伙想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也要掂量掂量他们手里有几颗人头。”
“再说还有母皇呢，你以为能养出我和阿弟这样的，母皇会看不透那些人的鬼把戏？”
“大晟开国才历四朝而已。”朱雀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可那些世家权臣就分不清楚南北，着急抱团揽权，分化朝廷势力。”
“我不会让大晟倒下的。”裴简之当然晓得当中的滋味，他就是那样过来的。
“你呀...”朱雀吸吸鼻子，压下那一丝微妙的哭音，“就好好吃饭，乖乖休养，等你好了，不管是朝堂争辩群雄还是马上驰骋沙场，我都陪你去。”
“简之，我看你就是闲不住，才拄上拐杖，就要往外跑。”朱雀忍不住直打哈欠，“公主府什么没有，非得出来吃早餐？”
“青橖...你陪我去嘛！”裴简之拉着朱雀的手轻声说道，“我想吃早市上的焦圈了，还有豆腐脑。”
“这些小玩意，公主府没有。”
朱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裴简之，“裴简之，一定是我起的太早，没睡醒，你居然和我撒娇？”
“去，我一定陪你去。”朱雀的瞌睡全跑了，推着轮椅更欢快的道，“哪一家呀，你还记得路吗？”
俩人跑在前面，后面跟着阿右、小玉和裴英。
“大公子跟着长公主真是没错的。”裴英有感而发，“我跟着大公子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什么样子？”小玉奇怪的问道。
“活的像个人，喜怒哀乐，面面俱到，而不是只有痛苦，变成了提线木偶。”
“每一次，战场拼杀，大公子都是蹦着寻死去的，不是为了活。”
“啊？”连一向没什么情绪的阿右都狠狠地震惊了一回。
“这一家，好不好？”朱雀寻了半天，找了一家还有空位的摊子，焦圈还刚出锅呢。
滚烫的油脂混着糖的香甜，在搭上一碗或甜或咸的豆腐脑，在这早春的早晨真的是好东西。
“嗯。”裴简之应了一声，朱雀就在那吆喝开了，“老板，两碗甜豆腐脑和两个焦圈。”
“小玉，你们仨想吃什么自己点，今天爷请客。”朱雀颇为豪气的拍了拍裴简之的肩膀，“简之，我还想吃一块甄糕。”
“好。”裴简之欣然答应，可下一秒话风一转，“我的俸禄早就差人送进你府上了，记入中馈，我身上没钱了。”
“啊？”朱雀被噎的说不出话，“你身上没钱了？我平日里忘了给你银钱了吗？”
“噗...”那边的三人早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被朱雀瞪了一眼，生生的憋了回去。
“好吧，好吧。我请你们吃。”朱雀泄气的回道，“回府就去账房取了给你。”
“呵...”这下连裴简之都忍不住笑出声，他忍着笑意从袖囊当中取了一小锭银块，“呐，给你，我偷偷藏的买糖钱。”
“客官，你们要的餐食齐了。”老板在一旁听着也偷着乐。
“嘿！裴简之！”朱雀气呼呼的抬手刮了裴简之的鼻梁，“你学坏了。”
“唉，你们听说了吗？”朱雀他们旁边的那桌食客许是吃饱了，抬起头来和她身旁的人聊天。
“今年的春闱不是那些仵作世家的子弟参加科举的第一年吗？”
她的头往下低了些，像是怕别人偷听了去，“我听说，有些学子跋山涉水的来了皇都才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这些学子要参加春闱，还要有当地名仕的推荐信才可以。”
“啊？颁布的榜文里没说这一条啊？”旁人疑惑道，“怕不是搞错了吧？”
“没有。”那女食客心知肚明的说道，“榜文肯定是没错的。”
“要说圣上这等决策绝对是利国利民的，肯定是下面办事的阳奉阴违，拿着鸡毛当令箭，随便加码，为难这些学子。”
“那些阀门世家，贵族子弟，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让人打破他们几代人打造的壁垒。”
“那你说，那些远道而来的学子，在皇都人生地不熟的，根本找不到名仕给他举荐。”
“再返回去肯定会错过今年的春闱。一旦错过，就要再等三年。”
“三年又三年，那不就摆明了在蹉跎年华。”
“是啊...是啊...”
裴简之他们在旁边听得真真的，朱雀心虚的觑了他一眼，果然被料的分毫不差。
真狠啊，从头上就把人掐断了。
“青橖，回去吧。我吃饱了。”
“啊？哦。”
朱雀看了看焦圈和豆腐脑，才刚刚吃一口。
“小玉，把这些吃的都带回去。”朱雀不晓得别的公主会不会跟她一样打包，可她觉得浪费粮食挺可耻。
从前她在的地方还有好多人吃不饱饭呢。
“别气了。”朱雀替裴简之倒了一杯乌龙茶，“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青橖，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把圣上带到长公主府来，不要让人发现了。”
“这个简单，用我的轿撵把阿弟带出来就好了。”
“至于回去嘛，阿弟会有办法的，再不行，我可以找母皇帮忙。”
“还要让阿右带着你的亲笔书信找一找曹先生，我要让曹先生为这些学子做名仕举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