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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大致理解了她的意思,这是看到手底下的人比自己能干而自卑了。

舒云会有这种想法,其实很正常。

林意真是巾帼书院的学生,无论身份才学,都远超丫鬟出身的她。

尤其是近段时间,林意真给女舍订了一套规章制度,有这些规矩和方法的指引,做事简单多了,而且也少了来找茬的。

林意真对女舍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

反观舒云,好像一直没做出什么亮眼的事。

可是,这样真就代表她比林意真差吗?

明月让她在对面坐下,还倒了杯茶给她,问:“意真刚来那几天,我记得是你带的她吧?”

舒云点头。

“那次她跟人吵起来,也是你帮忙解的围吧?”

舒云又点头。

明月再问:“事后她情绪低落,也是你去安慰的她?”

舒云愣了下,还是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明白。

明月呷了口茶,又问:“你觉得做好一个管事,最关键的是什么?”

舒云没回答,明月替她答道:“管事管事,关键在于一个管字,要是事事都自己亲力亲为,那不是管事,那是做事。你只看到意真比你强的地方,却没看到自己的长处,以己之短,和人比长,你傻呀?”

“作为管事,你最大的贡献不是做成某一件事,而是保证女舍的正常运转,只要女舍好好的,下面人也好好的,那就是你的功劳。”

“现在,你还觉得自己不如意真吗?”

舒云垂眸,小姐的意思她懂了,从一开始,她就把自己和意真放到了同一个圆圈里去比较,可实际上她和意真根本不属于同一个圆圈,她有她的职责和擅长,意真也是。

这就好比一个文弱书生非要跟将军比力气,是她着相了。

舒云刚要应声,忽听楼下人声吵嚷。

“哎哟,老婆子我还当你们都是好人,原来都是图嘴上快活啊,什么狗屁女舍,不肯帮忙就不要开了嘛!”

“你这老妇好不讲理,分明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来要钱,前两次我见你可怜,就顺手帮了,可你也太贪心了,缺钱了就来,当我们是散财童子吗?”

“就是,我们这里规定写的明明白白,真想求我们帮忙,就得拿出诚意,谁像你一样,红口白牙一张就是要钱。”

前一个听着是个老妇人,怨怪怒骂喊得整条街都要听到了。

后面两个一个是林意真,一个是夏蝉。

夏蝉话音刚落,那老妇人就又哭喊起来,“什么规矩,你家小姐不是将军府的千金吗,她亲口说过这地方就是用来救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妇人的,她一个千金大小姐,难不成说话是放屁,过了就不作数了?”

明月在楼上听得眉头皱起,这怎么还人身攻击了?

舒云脸色也不好看,小姐好不容易来一次,就让她听到这些,还平白被人扣上一顶帽子,当她这管事是吃闲饭的?

正准备下去理论几句,明月问:“这老妇是怎么回事?”

舒云只能留下解释:“小姐,这人今天是第三次来了,前面两次都是意真接待的,第一次她说自家遭了灾,男人们都不在了,家里一口饭都吃不上,意真就给了她一点银钱应急。

没过几天她又来了,说自家小孙女生了病,需要看大夫但是没钱,意真又给了些银子,估计是前两次把这人养刁了,以为咱们这儿是什么掉馅饼的好地方,今日就又来了。”

林意真来了之后,给女舍定了些规矩,其中就有一条是说,凡来求助者,须得拿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来换,以证诚意。

所谓最珍贵的东西,并非指银钱,而是对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之前就有一个妇人,拿着刀砍自己的手来证明诚意,因为她是靠一双手吃饭的,手就是她最珍贵的。

这条规定并不是要为难求助者,而是防止一些居心不良者来此打秋风牟利,也是让所有人明白,凡事都需要付出代价,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

规定是林意真定的,可是面对衣衫褴褛面色苍白的可怜老妇,她还是生了恻隐之心,没有按照规定办事,甚至不惜从自己腰包掏钱给人。

当时舒云就告诫过她,小心被人讹上,这不,果然就来了。

楼上正说着,楼下的吵嚷还在继续,林意真给老妇讲了女舍的规矩,还举了之前那个要砍自己手的妇人为例,老妇人的叫骂就更过分了。

一屁股坐到地上,边哭边骂:“你们这是什么黑心的地方哦,竟然还要我老婆子砍自己的手,街坊邻居们都来看看咯,女舍的人要害人命了。”

这一叫嚷,邻近商铺里的人都探出头来,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舒云听不下去了,向明月告了声罪就下楼去了。

明月依旧在楼上坐着。

舒云沉着脸到了楼下,先把要去扶人起来的林意真和夏蝉都拉过来,接着示意她们去把开了半扇的门全部打开。

老妇被她这举动惊得一时没了言语,默默看着,眼珠子转得跟风车一样。

门全部打开,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也能把屋内的情况一览无遗。

舒云扫了两眼,叉腰指着老妇就骂:“你个不要脸的老泼皮,看我们几个是小姑娘就觉得好欺负是吧,街坊邻居们都来评评理,这老泼皮前两次扮可怜来我们这里要钱,我这妹妹心善,拿了自己腰包里的钱给她,谁知这老泼皮黑心烂肝,又来扮苦讹诈我妹妹,我妹妹不给,她就撒泼打滚污蔑我们来了。”

“我们这女舍是帮助女子的不假,可这牌子上明明白白写着,求助者必须是真的有难处,否则概不接待。”

老妇这下也不坐地上了,猛地起身就回怼,“我就是有难处,我家缺钱,你们小姐堂堂将军府千金,这点钱难道都不肯出?既然不肯,当初何必说那些好听话,叫我们穷苦人家白高兴一场。我呸!”

找别人要钱还这么理直气壮,林意真和夏蝉都气得不轻,恨不得上去堵住她的嘴。

舒云却面含笑意,眼神冷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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