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寝殿之内,李志正躺在床榻之上,此时按照惯例早朝已经结束,众多朝臣已经回家。
李志单独将赵东阳和贤王召至寝殿议事。
赵东阳和贤王站在床榻两侧,看着依靠在床架之上,面目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的李志。
二人眼中展现出着急之色,嘴里说着各种安慰之话。
李志出声打断二人,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一个句话,眼中露出痛苦之色。
“三弟,舅舅。”
如此称谓二人并没有阻止,而是静静地看着。
“杀死我表哥和朕之人可有查到。”
赵东阳率先开口:
“陛下,老臣并未查到,此人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老臣必将全力查找此贼。”
李志听闻呼吸急促,下一刻,一口黑血从其口中喷出,落在黄色被褥之上,十分刺眼,并散出十分腥臭之气。
二人见状眼色一变,贤王急忙上前扶住李志,赵东阳则是大喊着:
“太医,太医!”
李志摆摆手制止住赵东阳,但却没有擦去嘴角血迹,而是情绪激动的说道:
“舅舅,别喊了,太医昨晚早已说过,朕已经无力回天。”
二人听闻,赵东阳满是悲痛之色,贤王更是双眼通红,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你们二人演技真是不错,勾结在一起想要朕的皇位,还在此声情并茂的表演...李志心里冷哼一声,继续说道:
“舅舅,三弟,朕恐怕熬不过今晚。”
“陛下,切莫胡言乱语”赵东阳急忙出声,贤王则是哭的像个孩子一般。
“舅舅,你别再宽慰朕了,朕并非是明君,要是这嫡长子的身份,朕也做不了这皇帝,可怜朕膝下无子。”
说到此处,李志剧烈咳嗽几声,长长叹了一口气:
“唉,幸得三弟是朕胞弟,亦是嫡子,且素来有贤明之德,这天下交在他手上,朕亦是放心。”
“不可,大哥,我不要,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贤王声泪俱下的嘶吼着,看的李志都有点感动,回想着看的资料里说二人年纪只差两岁,
从小都在一起,两人关系甚是亲密,直至贤王被封王之后,尤其是李志做了皇帝之后,他们的关系才越来愈远。
“朕意已决,”李志眼神有些期盼的看着赵东阳,“舅舅,你意如何?”
赵东阳并未第一时间开口说话,而是一脸痛苦之色看着李志,停顿片刻之后道:
“湛儿~”赵东阳罕见的没有叫李志为陛下,“舅舅看着你长大,你这我怎向姐姐交代。”
说着便声音哽塞起来,眼神中尽是疼爱之意。
或许,这是赵东阳仅剩的一丝舅舅的疼爱之情....李志如此想着。
“也罢,事已至此,舅舅也觉得此事你做的对。”
李志缓缓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伸出手紧紧握住二人之手。
片刻之后,李志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申于飞,语气虽微弱却很威严道:
“申护卫!”
申于飞快步来到床榻旁,急忙跪下行礼。
“传旨,第一道圣旨,今夜一更天时,召集群臣上朝,朕有重要之事宣布。
第二道圣旨,你带上圣旨与虎符,命令京师三大营主要将领必于一更天之前赶回京城,一同上朝。
第三道圣旨,一更天之时,命内侍卫保护大殿,护龙卫保护宫城,禁军保护皇城,此三层防护,可保无虞。”
“诺!”申于飞立刻起身转身就走。
“陛下....”赵东阳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急忙回道。
李志微微一笑,这一笑中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打断赵东阳后面之话:
“舅舅,朕明白你的顾虑,历朝历代新帝登基朝堂必会引起动荡,尤其是那皇后一脉的张家,
只有朕面对群臣宣布此事,尤其是京师三大营都在,才可安下张家之心,京师和禁军再无理由反对三弟登基,
就算他们有动作,也是师出无名,天下正道都在你和三弟这边,朕也可有脸面对列祖列宗。”
说着他剧烈咳嗽几声,仿佛随时都会殒命当场,
“至于边军,等他们得到消息之时,朝局已定,安国多数之兵都在你手,王者之师锐不可当,
还有提防王家探知消息,太医院要控制住,尤其是皇后也不可进入朕的寝殿,
这是朕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后面安国就拜托舅舅了。”
赵东阳思虑片刻之后,重重点头,贤王则是一言不发,只是攥紧李志之手,哭泣不已。
看着赵东阳点头,李志喃喃说了一句:
“可惜,我的那些个美人啊~”说完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太医,太医!”
赵东阳见状拼命呼喊,贤王则是反应慢半拍,愣在当场。
片刻之后,太医院三人都来到寝殿,为首的老太医急忙上前摸向李志脉搏。
一刻钟之后,老太医看了赵东阳一眼,两人同时退出寝殿,站在门边上。
老太医满头大汗,止不住的摇头。
“说话!”赵东阳呵斥出声。
“陛下受伤极重,五脏六腑俱损,尤其是湿气弥漫全身,重不可言,何况陛下早就掏空了身子,恐怕活不今晚。”
“你确定!”赵东阳语气略微着急一分。
老太医点头道:“无力回天,就算是上人的异术,也只是能续片刻之命而已。”
“你家一百多口人都在我的手上,你敢撒谎知道后果!”
老太医急忙跪倒在地,哀求道:
“丞相,下官不敢!陛下之命,只在须臾之间。”
赵东阳听到此话,长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感叹道:
湛儿,年少之时也算聪慧,可惜你生不逢时,太后掌权你只能声色犬马,被酒色掏空身子,无缘朝政,就算现在太后死了,你已经无能为力,在酒色中无法自拔,无力亲政,本以为你是韬光养晦,我还忌惮三分,现如今这局面,你此时展现出的聪慧又有何用,哈哈哈哈。
随即赵东阳语气不可置疑道:
“你速速召集太医院之人,必须保住陛下撑过一更天。”
老太医得令,转身回到寝殿之中。
随后,赵东阳招来身边之人,
“皇后现在在何处,还有我儿仵作怎么说的!”
“回老爷,皇后娘娘卯时末来过,在床榻前被陛下呵斥,禁闭在皇后所在的裕澍宫中,至今未出。
依仵作所说,大少爷是被拍碎五脏六腑随后被火烧,窒息而死,与陛下之伤如出一辙,
只是陛下躺的位置较低,且火苗稍远才得如今之情况,还有老爷,在大少爷怀中的有个封国的匕首,
小的提前收了起来,检查之后并未有使用过痕迹。”
“唉~,可怜我儿啊,这样,你速速带着我之印信,到三大营中召来总兵官,和提督监军各一人,告诉其他将领准备随时出战。”
说着从怀中取出印信交给此人,此人接印之后,迅速离开。
赵东阳此时有些兴奋的扫视整个皇宫,仔仔细细的看着每一个富丽堂皇的建筑,呼吸也不自觉的加快少许。
终于....幸亏这李湛小子识时务,现如今只有我们赵家才可安天下,自己身子已是不行,眼下只能交给贤王,哈哈哈,
那贤王不过是我控制的一个傀儡,等时机成熟,这天下就是我的,是朕的....赵东阳想着转身走回寝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皇宫之内太医加紧治疗,李志也是时不时的清醒,每一次清醒都会叫来赵东阳和贤王,
表达自己害怕死亡的信号,情绪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完全没有先前的状态,彻底退回荒淫无道的软弱小孩子心态。
偶尔还时不时的呼喊母后,声称看到母后来接自己。
赵东阳对此情况有些焦急,但在太医的解释之下,才放下心来,他们保证陛下在一更天之时是清醒的。
越是临近成功,赵东阳心里的不安越重,他再次通知手下所有势力做好准备,
申于飞的内侍卫、护龙卫、禁军和京师三大营这京城主要的四股势力,
除了内侍卫以外,其余三家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此次可谓是十拿九稳。
虽然护龙卫暂由申于飞控制,但底下之恩根本就不会听他的话。
.......
一更天前夕。
群臣已经来到祈天殿,包括京师三大营的将领,李志并未到殿中。
众人在大殿之中议论纷纷,很多人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此时的皇宫之内戒备森严,祈天殿的四周乃是申于飞的内侍卫,但是护龙卫与他们仅仅只有百米之遥。
本来至少足有一里之地,但在赵东阳的示意之下,护龙卫如此之做,
申于飞并未太多异动,默认如此他们如此行事,这让赵东阳更是增加一分信心。
赵东阳更是为了保万无一失,悄悄将本在宫城外围的禁军调入宫城之内,
宫城的守卫本就是护龙卫的职责,做到此事更是轻而易举,这一切申于飞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尤其是一更天之前,申于飞更是向赵东阳表达必须完成此次皇权交接,
只求贤王登基之时,让自己更上一层楼。并立下字据,以证明自己立场。
赵东阳欣然接受,他很明白申于飞的处境,皇帝和太后的势力已经势弱,一旦贤王登基,
张家便会彻底失势,更加保不住他,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良禽择木而栖。”赵东阳拍着申于飞的肩膀轻笑道。
一更天已至。
李志在太医重药之下,恢复清醒之色,随后在赵东阳吩咐之下,众人抬着轿子,快速赶往祈天殿。
很快,太监搀扶着李志依靠在大殿龙椅之上。
群臣迅速安静下来,低头跪拜,高呼万岁!
李志略微虚弱的说了一句:“众卿平身!”,随即太监高呼出声。
众人纷纷起身:“谢万岁!”
李志继续说道:
“朕今日召众臣前来有事与诸位爱卿相商,随后有要事宣布。”
众人并未说话,右相张祖林率先开口:
“陛下,臣有本要奏,前几日....”
赵东阳打断张祖林之言,
“陛下有事宣布,张右相可稍等片刻。”
“此事事关皇后娘娘...”
“容后再议!”李志打断张祖林之言,张祖林便不再言语,随后李志看了身边太监一眼。
太监扫了一下浮尘高呼:“第一件事,昨日护龙卫统领赵无极被贼人暗杀,但其乃是护驾而死,封一等保安侯,随后封赏会一一送回赵府。”
赵东阳听闻此话,心中略有诧异,虽与计划有所差异,但是封的是自己儿子,心里还是能接受。
随即行礼谢恩。
“陛下,护龙卫统领赵无极有失察之责,宫中进入如此多贼人,他护卫龙保护不周,还未治他的罪,怎么还有封赏,望陛下三思。”
张祖林迈步上前大声疾呼,他身后几人纷纷附和。
赵东阳撇嘴扫了张祖林一眼,准备回话,但李志率先开口,语气冷峻:
“右相,你在质疑朕?”
“臣不敢。”张祖林退回队列之中。
“继续~”
太监得令继续高呼:“护龙卫乃是宫城中重要护卫之一,不可一日无主,诸位爱卿可以推荐人选。”
话音落下,赵东阳抬眼扫了李志一眼,李志则是认真看着赵东阳微微点头。
赵东阳作为官场老江湖,立刻读懂李志的意思。
原来是让我的人正式名义上再次接手护龙卫....赵东阳向前一步高呼:
“陛下,皇宫有贼人闯入,甚是危机,臣有一人选,可快速接手护龙卫,护皇城安全。”
“臣也有一人!”张祖林出列高呼。
李志并未理会张祖林,而是看着赵东阳说道:
“左相,推荐何人?”
“回陛下,此人乃是护龙卫副统领左炜,他是除了保安侯之外最熟悉最有信服力之人。”
“左炜?朕倒是听说过,此人也是上人,异术乃是浑火术,浑身起火,焚烧万物而不伤自身。”
“是,陛下,此人为人沉稳冷静,一门忠烈,对陛下更是忠心耿耿…”
众人中此时站出来几人高呼:“臣附议。”
张祖林此时急忙出声:
“陛下,臣举荐护龙卫提督张泽灏,此子也上人….”
接着,一群大臣同声附议。
李志并未说话而是任由他们讨论甚至吵架。
半刻钟之后,高台上的太监高呼一声,
“肃静!”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的闭嘴站好,不再言语。
“既然众爱卿意见相左,同意左相之举荐可站与左侧,同意右相站与右侧,不发表意见可站与中间。”
太监语毕,众人纷纷行动,很快,众人分为两侧,中间则寥寥站了几位年迈老头,他们均是监察院的御史言官。
李志观察片刻,仔细辨认之后,才开口:
“既然如此,那就宣左炜上殿!”
“诺!”
门口小太监急忙高呼,皇宫之中左炜的名字久久回荡。
听到此话,众人面色各异,有欣喜,有得意,有惊慌,胆怯….
时间在这种氛围中缓缓流逝。
很快,本在大殿周围的护龙卫中左炜,交代几句之后,脸带喜悦之色奔上殿来。
“臣,左炜,参见陛下!”
“不错,走上前来。”
左炜得令快步来到高台阶梯之下,跪拜行礼。
“左炜,朕命你为护龙卫统领,保卫皇城。”
左炜心中欣喜,但脸上却表现得很坚毅,急忙跪拜:
“谢主隆恩!”
“申护卫,将护龙卫统领之令牌交于左统领。”
申于飞此时站在台下一侧,从怀中取出一枚金色龙纹令牌,缓步来到左炜面前。
左炜伸出手准备接过令牌,就在两人手掌接触的瞬间。
申于飞暴喝出声:
“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