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店里的最角落处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黄芷琼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条街早上太繁忙,想找一个安静的位置可真不容易。
她点了一碗面条,开始享受自己的早餐。
一边享受着,黄芷琼一边幻想,自己不是坐在这逼仄而又嘈杂的早餐店里,而是坐在宽敞明亮的咖啡店里。
面前也不是这一碗只放了几点葱花的阳春面,而是豪华的西餐早点,有蛋糕,有三明治,有咖啡……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美妙的幻想中时,只听“扑通”一声,自己对面的位置上,重重地放下一碗面,面里的汤汁溅出来几滴,落在了桌上。
黄芷琼抬头一看,一个中年的农民工在自己对面,大大咧咧坐了下来。
这个农民工,穿着一身蓝色的工作服,虽然说是蓝色,实际上上面沾染了不少的油漆,已经成了花花绿绿的颜色。
而且,工作服上还有很多大大的油污斑块,左一块右一块的,好像牛皮癣一样,黑褐色,特别难看。
农民工的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有点刺鼻的机油味,虽然不重,但还是让黄芷琼感到一阵恶心。
农民工看起来约莫40多岁,皮肤黝黑,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而他的手看起来更加恐怖,干瘪枯瘦,到处都是皱纹沟壑,粗糙得让人怀疑是不是被他摸一下皮肤就会被磨出血来。
农民工见黄芷琼看他,也向着黄芷琼笑笑,说道:“不好意思啊妹子,外面没位置了,我就坐这里了。”
黄芷琼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却抱怨开了:
“对面的桌子只坐了三个人啊,不是还有个位置吗?你为什么不坐到对面那个桌子上去?非要坐到我这里来跟我挤做什么?”
丝毫没有考虑自己桌子上只有自己一个人。
不过,黄芷琼也只敢心中抱怨,嘴上她是不敢说出来的。
她只能低下头,自己吃自己的面,装作看不到对面坐着的人。
可是,她想装作看不到,却没有用。
她的旁边又放下一碗面,坐下一个人。
黄芷琼抬头一看,是个老人。
老人长着一副山羊胡,胡子一直拖到胸口处,头发和胡子全都白了,看起来略有一点颤颤巍巍,花了好半天的时间才坐下。
对面的农民工身上好歹只有一点机油味,虽然不好闻,但好歹味道不重。
这个老人刚刚坐下,黄芷琼就闻到一股臭味,混合着老人的味道,黄芷琼皱起了眉头。
老人身上的味道,竟然比对面农民工身上的味道还要重!
黄芷琼有点崩溃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静点的位置,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两个人!
这位置不是白找了!枉费自己花了十几分钟才找到这么个位置!
老人看起来已经有些迟钝了,他不像对面的农民工,根本就没有向着黄芷琼打招呼,坐下来就开始吃面条。
黄芷琼无奈,只得偷偷地,趁人不注意,往远离老人的方向稍微挪了挪,坐到了桌子的另一端。
她低下头,刚要假装看不见,继续对付自己面前的这碗面条。
忽然,耳朵里传来一阵让人非常不舒服的声音。
“呼噜呼噜……哈……呼噜呼噜……哈……”
黄芷琼一阵难受,抬头望去。
只见老人正举起筷子,往嘴里吸溜着面条。
这“呼噜呼噜”的声音,正是老人吸溜面条所发出来的声音。
只见老人旁若无人,表情一脸享受,在向着嘴里吸溜着面条。
不仅如此,黄芷琼还看见了,老人吸溜面条的同时,面条带起的汤汁从老人的嘴角流下,流到了老人的胡子上,又顺着胡子流下来,流到了老人胸口的衣服上,在衣服上形成了一小滩水渍。
而老人仿若未觉,继续一口一口吸溜着面条,发出了巨大的“呼噜呼噜”声。
黄芷琼快崩溃了,她压抑着怒火,对着老人说道:“大爷,您能不能小声点……”
可是老人似乎耳朵不太好,看了看黄芷琼,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摆摆手,示意自己听不见。
然后又继续双眼微闭,旁若无人,大声吸溜起了面条。
黄芷琼被他吸溜面条的“呼噜呼噜”声,折磨得完全没了食欲。
无奈,她放下筷子,直接起身走了。
一秒钟都不想和这个大爷坐在一起了!!!!她心里恨恨地想道!
同时在心里暗暗想道:“老公啊,你可得加油了,快点赚钱,让我脱离这种每天早上都要来这里接受精神折磨的日子吧!”
黄芷琼摸了摸半饱的肚子,心想算了,正好减肥!
然后,离开了早餐一条街,往公交车站走去。
这里属于城市的边缘,地铁什么的自然是没有的,只有公交车。
虽然公交车的数量还算多,可是因为附近住的全都是她这样的,因为房子便宜所以在这里租房子住的上班族,所以每天早晚高峰的公交车格外拥挤。
晚上还好,大不了在公司附近吃个晚饭,等过了晚高峰再回家,可是早上就不行了,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时间上班,没有谁可以等一等晚点去的,只能选择挤公交了。
还没走到公交站,黄芷琼心中又是一阵暗叹。
远远看过去,公交车站果然如同平日里一样,拥挤不堪。
小小的公交车站,却站满了等车的人。
公交车站那点地方,根本就站不下那么多等车的人,很多人都站到了旁边的其他路上。
黄芷琼默默站在了人群里,翘首等着公交车的到来。
现在的城市建设快速发展,在城市里,公交车都可以用手机查看位置,等车的时候可以知道汽车什么时候来,可以大幅缓解未知带来的焦虑。
可是,这里不行。
不是因为这里的公交车看不了。而是因为——这里就是起点站,就是第一站!
根本不知道下一辆车什么时候发车啊!
很多人都有这种体会,虽然随时查看公交车什么时候来这种功能,也不能让人减少等车的时间。但是能够知道下一班车什么时候到站,等车的时候会格外有底气,这就是减少未知可以减少焦虑。
唯独这种起点站,下一班车什么时候来完全是未知的,每次等车都让黄芷琼平白无故增加不少焦虑。
而且,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公交车来得格外慢。
等了十几分钟,腿都有点站麻了,但是周围全是人,连活动活动的地方都没有。
就在黄芷琼晃动着两个小腿肚子,试图缓解腿麻的时候,自己等的公交车终于来了。
黄芷琼双眼一亮,就准备上车。
汽车停稳,刚刚打开车门,人群“呼啦”一下,全部往车门涌了过去。
黄芷琼也跟着人群,一起向着车门涌了过去。
涌过去的过程中,被人群挤来挤去,身上的衣服被挤得皱皱巴巴,黄芷琼也没心情整理,一心往车门那里挤过去。
结果,就在最后,她前面一个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挤进车门之后——
公交车已经完全塞满了,一点空间也没有了,最后一个人已经把车门口处最后一个位置给站满了,再也容不下一个人。
如果这时候,黄芷琼是个男人,再用力往里挤一挤,说不定还能挤出点空间,强行站上车内。
可惜,黄芷琼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不仅做不出这种事,也没有力气去用力往里挤。
车门在门口一堆人的阻碍中,勉勉强强关上,汽车开走。
黄芷琼看着开走的汽车,心情变得更差了!
“运气也太差了吧!就差我一个,就没挤上去,还要在这里等下一班车?”
黄芷琼心中暗暗抱怨着。
没有办法,她只好继续站在车站的人群里,和其他没有挤上去的人一起,焦躁地等待着下一班车的到来。
又等了十来分钟,黄芷琼的腿已经快要彻底站麻了的时候,终于又来了一班公交车。
这一次,黄芷琼在被前后左右的人像皮球一样挤来挤去之后,终于成功挤上了车。
车门勉勉强强在身后关闭,黄芷琼感觉又被车门给挤了一会。
公交车里虽然有空调,但人实在是太多,太拥挤了,人们互相之间仅仅挤在一起,甚至连呼吸都要稍微用点力气,不然就是被挤扁的状态。
好不容易站定下来,黄芷琼一只手抓着公交车的杆子保持身体平衡,一只手拿出手机准备刷一下。
由于前后都有人,她只能侧着头,把手机拿在平行于头部的侧面刷。低于肩膀的部位都挤满了人,根本拿不了手机。
才刚没刷几下,旁边又传来了一阵咳嗽和吸溜鼻涕的声音。
黄芷琼感到一阵恶心,抬头看去。
旁边有一个男人,看起来大约40多岁的样子,发型是完全的“地中海”样式,中间已经彻底秃了。
男人拿着一块脏兮兮的手帕,手帕上一块一块,都是黄黄的污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就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
男人用这块脏兮兮的手帕,捂住嘴,就好像得了肺痨一样,用力地咳嗽,咳嗽一阵一阵,连绵不绝,让人觉得很担心他会不会把肺都给咳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
男人不停地大声咳嗽着,完全无法控制。
一阵咳嗽完毕之后,男人把手帕从捂着的嘴上拿了下来。
黄芷琼亲眼看到,他的浓痰都拉成了丝,在嘴巴和手帕之间连着,随着公交车的抖动,在空气中,有节奏地一甩一甩的。
男人又把手帕放回嘴上,把浓痰擦干净。
黄芷琼严重怀疑已经有很多微小的液滴随着刚才的“浓痰丝”甩了出来,甩到了自己身上。
随后,男人又用手帕捂住了鼻子。
“呼噜呼噜……”长长的一声,男人在擤鼻涕。
连续擤了好几下,发出了好几声恶心的声音之后,男人把手帕从鼻子上移开。
黄芷琼又惊恐地看到,男人的脓鼻涕又从鼻子到手帕之间,拉成了一根长长的丝,跟着公交车的震动,在空气中抖动着,抖了好几下,都没有断开。
黄芷琼捂住嘴,感觉自己要吐了。
男人拉了几下,发现没有断,于是又把手帕捂了回去,仔细擦了几下,把鼻涕又擦掉。
再之后,男人就把手帕放回了衣服口袋里。
可是,这还没完,随后,男人又皱了几下鼻子,似乎意犹未尽一般。
他又发出了几声长长的“呼噜呼噜”声!
黄芷琼看到了,他是在吸鼻涕,吸得很用力!
吸了几下之后,她看到男人的喉头“咕噜”一下。
把什么东西给咽下去了!
天呐,他把鼻涕吸了进去,然后咽下去了!
黄芷琼恶心的不行了。
咽下去之后,男人居然还咂了咂嘴,似乎还有点享受的模样。
之后,他的鼻子里,一股透明的清鼻涕,缓缓地流了出来,挂在鼻尖上……
男人急忙抬起手,用手心和手背,翻转着,在鼻子上揉来揉去,试图用手把鼻涕擦干净。
可是,鼻涕好像有粘性一般,越擦越多,男人越是翻滚手掌,鼻涕流出来的越多。
很快,男人把整个手心手背都擦满了鼻涕,可是鼻涕仍然没有停下。
无奈,男人伸出食指,直接伸进了鼻孔里。
食指在鼻孔里搅动了半天,终于,似乎勾住了什么东西一般。
男人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抽了出来。
手指的顶端,粘着一坨黄色的,固体的……鼻屎。
鼻屎的外面,包裹着浓浓的黄色粘液。
鼻屎抠出来的时候,后面带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变成一条线,连在鼻子上。
男人又用手指头绕了几圈,把鼻涕连城的线都缠绕在手指头上。
然后,手指弯曲,用几根手指不停揉搓着刚抠出来的超大号鼻屎。
用力揉搓了很长时间之后,黏糊糊的鼻屎逐渐变成了干燥的鼻屎。
等鼻屎变得干燥,并且揉成一团之后,男人甩甩手,把鼻屎给扔在了地上。
鼻屎滚落到了黄芷琼的脚边,吓得黄芷琼连忙抬起脚。
可是,周围全是人,挤得满满的,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躲开,只能小心翼翼地避免踩到那一大块可怕的鼻屎!
黄芷琼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