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色的毒血一口接一口，喷在浴桶里，染红了药汤。
晋王怕她栽倒在浴桶里，扶着她的身子，丝毫顾不上自己已经泡在毒血里。
早在解毒之前，王三就已经将吐血这个过程告知晋王。
他们怕顾卿言听到后害怕，这才瞒住她。
晋王本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亲眼看到顾卿言承受这般痛苦，他的心都要碎了。
眼下，他无能为力，只能用大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好让她舒服一些。
顾卿言的身体不时抽搐，晋王手上的动作更轻了，生怕下一秒怀里的人儿会碎掉。
“阿言，坚持住……”他轻轻呢喃。
顾卿言听到他的声音，似是安心了一些。
又陆陆续续咳了有半盏茶功夫，这才缓过神来，靠在晋王怀里，阖上了眼眸。
王三见状，伸手为她搭脉。
脉象平稳许多。
王三暗自松了一口气，又对晋王说道：
“王爷，您将姐姐抱出来吧。”
内室另一旁的隔间内，已经备好一大桶干净的热水。
王三不敢耽搁，怕毒气会侵入晋王身体，她见晋王不肯放开顾卿言，只能让他一路抱着，一同去隔间冲洗。
晋王浑身湿漉漉的，一身寝衣已经染上淡淡红色，紧紧贴着他的身体。
他抱着昏睡过去的顾卿言，走得小心翼翼，地板上留下道道湿痕和一行脚印。
两人进了隔间，王三又在门外提醒：“王爷，您的寝衣赶紧丢掉，好好冲洗一下。”
她有些忐忑，姐姐还没治好，万一王爷也中了毒……
唉，岂不是成了苦命鸳鸯。
隔间里，传来晋王清冷的声音：“知道了。”
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王三怕锦书她们着急，又出了房门，和她们说了一声。
“姐姐今日的治疗很顺利，诸位放心吧。”
她一抬头，就看到锦书等四人的眼睛已经红如兔子，冷不丁吓了一跳。
四只兔子听她说治疗顺利，齐刷刷跪了一地。
墨烟看她们跪了，也双手抱着剑，单膝下跪，给王三行了个大礼。
”娘子，奴婢们多谢您的大恩大德，求您一定要治好我家小姐！”
闻溪哑着嗓子，拽着王三的袖子摇了摇，“咚”的一声，重重地朝地上磕了一个头。
锦书和影五影六也同她一样。
王三又听到“咚咚咚”三声响，有些紧张。
这头磕的真实在。
“妹妹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将她们搀起来，看她们一副真情实意为顾卿言着想的模样，心中动容。
她们这般焦急，必是姐姐平日待她们不薄。
看来我没有看错人，姐姐果然值得。
她又开口：“今日第一关最难，如今姐姐平安度过，后面的治疗会容易许多。”
听她这么说，几个丫头终于松了一口气，又脸上挂着泪，连连道谢。
……
等了许久，晋王才穿着新衣，抱着顾卿言去了卧房。
将她小心放在床榻上，又为她仔细盖好被子。
锦书和闻溪拿了暖炉，蹲在床榻后方，细细地为她烘着被水打湿的青丝。
王三看顾卿言躺下，正要叫晋王诊脉，不明真相的顾卿言虚弱地睁开眼眸，拉住晋王的手，眼神中透露着无助，声音也染上了哭腔：
“夫君，别走，行吗？”
晋王看着床榻上脆弱的妻子，顿时停下脚步，坐在榻前。
又伸手为她理了理脸颊旁凌乱的发丝：“阿言放心，我不走。”
顾卿言似乎还是不放心，将他的大手握在掌心，才昏昏沉沉睡去。
王三也只得坐在榻旁，为晋王诊脉。
庆幸的是，晋王身子无碍。
可是此毒毕竟阴狠凶险。
以防万一，王三还是为晋王开了几副解毒的药，让人煎好后，给晋王按时服下。
顾卿言这一觉睡得沉。
待她醒了，已是第二日上午，暖阳透过窗棂洒在室内，一片明亮。
她一睁眼，就看到晋王坐在榻旁，握着她的手。
“夫君。”顾卿言轻轻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干哑。
晋王见她醒了，起身凑上前来，“阿言，你现下觉得如何？”
顾卿言挣扎着要起身，只觉得浑身无力。
“夫君，我这是睡了多久？”
怎么这般乏累。
锦书端着一碗清粥进来，柔声说道：
“王妃，已是第二日了，您用些粥吧，王三娘子说了，您最近饮食要清淡。”
顾卿言觉得嘴里发苦，她又让锦书端了清水和牙粉过来，靠在榻上，细细漱了口。
晋王端起热粥，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瓷勺，一勺接一勺喂顾卿言吃下。
“阿言，王三说了，解毒期间，你元气大损，身子乏累是正常的，需得多休息。经过昨日，那毒已解了小一半。”
晋王怕她担忧身子，一边喂她吃粥，一边同她解释道。
还需再施针三次，体内毒素才能解完。
之后每日按时服药就可以了。
想到昨日的痛苦遭遇，顾卿言的秋瞳中露出恐慌。
那种感受，她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晋王看出她的顾虑，说道：“阿言放心，最难熬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后面这两次施针，症状要比先前轻上一半。”
“当真？”
晋王喂完最后一勺粥，将空碗递给锦书，又拿帕子为顾卿言擦了擦嘴角，顺道擦了擦手。
这才说道：“我几时骗过阿言。”
顾卿言撅嘴道：“昨日那般凶险，王爷不也是瞒着我了？”
晋王怔愣了一下：“那是怕你害怕，所以瞒了你，可不是骗。”
这个解释有些牵强，他看顾卿言依旧惴惴不安，又说道：
“这次说的是真的，王三已经拿性命担保了，我也拿性命同娘子担保。”
昨日看到顾卿言那般遭罪，他又何尝不心疼呢。
所以，昨日趁顾卿言睡着后，他已经找王三了解了后续治疗细节。
王三再三担保，后面的过程，不会像这次这般艰险和痛苦，晋王的一颗心这才安下。
顾卿言看他把生啊死啊的挂在嘴边，忙伸手捂住他的唇：
“夫君，我信你。”
她这才看到晋王的眼睛布满红血丝，眼下乌青一片。
“夫君，可是没有休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