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七天,季老板辗转于城内的季氏钱庄商行酒楼之间,埋头就是查账,清点库存,考核手下。
城里百姓这几天把大将军府上的少爷和小姐轮流看了个遍。
“之前是小儿子,这几天都是大少爷和小千金。”
“两对龙凤胎兄妹长得不像同一个模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同是男娃娃或者女娃娃才可能一个模子!龙凤胎大多长得不像。”
“北地的种,生出来娃娃都是小胖墩。”
“个子高手脚长。将军夫人好本事。”
话题总是越说越流里流气。
“夫人的好本事可不止这个。那上下又大又圆,润润的,可连隔壁没出阁的小芳都没她腰细……”
“我可听说夫人和将军成亲前不过是个豆芽菜,如今和那书里画的狐狸精一个样……”
“精血养人!”
“真这么多年人也没老……以前你们说昌平公主美艳大方,前几日我一看,得,老妇人一个!”
“笑话,将军后院就夫人一个女人,那个驸马得喂饱后院一群美人!润和不润的,天差地别!”
“哈哈,要不说夫人好本事呢!一个南方小丫头片子,能紧紧笼络住一个北方高壮蛮子!”
“也不知道那般好本事了!明明生过四个孩子,还能哄得住将军不找小的!”
“那处铁定是白虎……”
有人低声制止:“你再说去,小心挨板子!”
说着说着,对面酒楼二楼正对着他们这处包厢的窗户被人随手打开,男人往对面一看,差点吓得尿裤子,正是前朝驸马爷和三王爷!
那在大将军和夫人跟前十分得脸的三王爷折扇摇啊摇,轻佻万分,眉飞色舞,“说得好听,继续啊!”
一群人连忙求饶说不敢,大白天里汗如雨下,要说别的也就罢了,嘴不把门说过火!
白天不说人,夜里不说鬼,说什么来什么。
“打盆水照照自个那个蛤蟆样!”
于是周无邪颇为头痛得看着对面一群男人排着队以水作镜,看清楚自己脸歪鼻子斜,头秃脑门宽,承认自己身高五尺如矮驴。
“再敢当街夸人,我就请大将军听听好话。”
三王爷把窗一合,潇洒坐下,再不搭理对面那群有两个小钱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两人喝过茶用了饭,突然济南府来了线报,匆忙夹着线报,沿着大街一路聊着黄河初夏冰排的应对之法,等到达季氏商行时遇到两位伙计哭哭啼啼正收拾包袱,气氛安静如鸡。
三王爷问门口的秦一,“这是怎么回事?”
“手脚不干净。”
细细打听一番,原来如果是店里掌柜伙计自己的家人来购买本商铺货物,可以适当让一成利润,按九折价成交。
今日主母核算库存和账簿,竟发现数目不低的货物都在以九折价售卖,原来这两人平时待客时常常对有犹豫的客人以九折让利的方式促成买单,以此来赚取每一次成交的赏金。
这家商行的两位老掌柜因为能力出众随季守南下去查账,没想到留下几个人里有两颗老鼠屎,留下守店的掌柜是从陈家商行调过来,数目核对得清清楚楚,却漏了此等猫腻。
两个伙计去年腊月开始这么干,送去府里的账册没被查出来之后,这几个月渐渐放开手脚,结果无可挑剔的账簿上硬是差一笔不小的差价,夫人把掌柜叫上去,不多会掌柜下来一追问,确认后直接让人走人。
罚没两个月月银并赶出商行,因小失大。
“掌柜,我俩就是想多卖点货,半点没偷没拿的!求你替我们向季老板求求情……求求你!家中老母年迈,妇人还怀着孩子,一家人老小全指望着我,求求你了……”
南家来的掌柜被摆了一道,心里老大不爽,推开哭哭啼啼的人,“你俩故意糊弄我说可以卖这个价!如今让我在陈家和季家丢了脸面,我还没找你俩算账呢!”
小青快步下楼来压着声音斥骂,“这已是轻责!再在铺子里喧哗骚动影响铺子名声,立刻送官处理!”
语毕十分瞧不起那求人的伙计,“做亏心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家里老小!如今错事败露了拿妇孺来博同情,你可真男人,真让人瞧得起!”
一顿反话正说,跟大耳光抽脸中央似的,两人讷讷不敢言,夹着尾巴灰溜溜走人。
随即门外贴出招人红纸,重新开门做生意。
招两名会算术的伙计,月七百文,每成交有奖赏,逢十休一,男女均可。
周无邪驻足停留,城里一个搬搬抬抬的青壮苦力一日大概是30文,可买一升米。一个工匠每日100文,可称一斤肉。
一月700文,轻松稳定,有旬休,良心老板。
人群被吸引前来,看启事的看启事,进店的进店,铺子里重新热闹起来。
他跟着三王爷一路上三楼,禀报黄河下游济南府遭遇冰排。
“……孟冬之月河水始冰,仲冬之月冰益壮,季冬之月冰方盛…恐冰排势大,…”
望舒撑着额头打断师爷文绉绉念济南府的信,“行了,结冰了,冰很厚,冰要化了,冰排特别大,要死很多人了!”
都是废话,冰排都来了,还在古来古去扯结冰时间,望舒敲敲桌子,“去年入冬前拓宽河道,加固河堤,转移百姓的举措他是怎么干的?”
赶过来的郑大拿出济南府这一年来的信件来往,简洁明了汇报,“长安划款十万两,当地豪绅捐款八千两,组织民工百姓一万人清淤筑堤,各州郡合力筑高堤,末尾称幸不辱命。”
“夫人,去年大寒冬,今年春季漫漫寒冷,如今南方早花方开,而北边这会还没打花骨朵,南北两地温度差异大,济南府这一河段是由南至北流入东海,南边化冰太快,北边冰层还厚,冰排比往年势大,济南府附近郡县万里良田春耕,百姓聚集。一旦决堤,所造成伤害定是巨大。”
郑大摊开济南府域图,指着黄河下游流向,“这里大片地方地力肥沃,自古以来是中原腹地,大粮仓。”
说得很细,望舒俯身眯眼去看那条歪歪扭扭标注着黄河的大黑线,古代绘图水平实在不敢恭维。
“你说的我都明白。上游冰化得早,下游还是冰层,冰水推着冰层往下游冲,冰层比往年更厚,河堤不够用,快要淹良田和百姓了。”
郑大应是,“夫人慧敏!济南府有失察之过,他是当地前朝留下来的老官员,过去未有片语谈及冰层甚厚,如今冰排将临才给三郎送来线报!”
第一时间避开长安府衙,偷偷摸摸送给三王爷!
郑大他自己还是被三王爷派人从府衙里请过来的!半路上真气笑了!
这老头真是嫌脑壳太重!